“师傅H市这几天都下雪吗?”在风雪中等待了许久终于能进入这虽狭小但暖和的空间,心里一股感激之情顿时迸发,那些与眼前这片白雪格格不入的焦急、烦躁和孤立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都下了三天了”。尽管开着暖气,但还是有一团团白气顺着的士师傅的话冒了出来。
“按道理讲咱们这儿海拔高黑夜是能看到星星的啊,我怎么看着这天空乌蒙蒙的”。我望向车窗外,张大眼睛远顾夜晚的天空,尽力想找到一颗明星,可在目光扫过的地方仍旧是成片成片令人失望的灰黑色。
“小伙子你赶得真是巧,今天是咱们H市(今年)第一天集中供暖的日子,开始烧煤炉了,大烟囱子就冒烟儿了呗,所以天就这色儿了”。
我只好把远处的目光收回来看远远近近的雪。雪落过什么地方,便形成什么轮廓,就是以前语文课本里面说的那种“银装素裹”。只不过,这银装素裹因为建筑物不同的形状也有了不同的形状。还有那些曾经开过花结过果的树木,也没有被遗忘,我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开过何等炫彩艳丽的花朵,但我知道在每个曾经开花结果的枝角,都有一片片雪花轻轻盖上,等待着来年又一次的发芽和怒放。马路上的雪经过反复碾压,已成为了雪泥,相信这辆的士经过也会增添两条又深纹路又清楚的新痕,尽管它们也会很快被新的车痕覆盖。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汽车轮胎第一次压过这片大雪,每片儿雪花发出的嘎嘣吱哑声,宛若少女的肌肤第一次被异性触碰到,没来得及细细回味惊讶好奇舒爽,两条车痕没被新降下来的的雪花盖住之前,新的车辆又匆匆驶过,洁白的雪花混着泥土,变成一道道雪泥。车窗外的风景就像老式胶片电影,一帧一帧的放着,每当出现新的影像,我便望向窗外,然而还没等到看清那块四方玻璃上的故事,影像已经一晃而过。有时感觉有心动景色就想用手机拍下来,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已经来不及了,要么是只抓住了它们的一角,要么是模模糊糊,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索性,锁定手机,只看着、记住它们,并想象着他们是如何从原来的五颜六色,一点点的被片片雪花不断覆盖,变成如今这样的白雪加身。
尽管自小到大看过无数次的雪,然而每次遇到下雪,还是感到新奇和舒服,会被这一大片白色笼罩的景象所吸引。一下飞机即被迎面吹来的风打了个冷颤,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家从暖哄哄的房间里走出时开门的那一刻,踩着市地上厚厚的雪也好似小时候在院子里踩雪的光景,踩一踩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包裹的严严实实脸露出一排牙齿哈哈笑几声。我把雪泥、车痕、四方玻璃中的冰雪世界、冷颤和雪脚印一幅幅组接起来,卷成电影带放进了脑海。这样,当我到了W市时,或者当我想雪时,可以把它拿出来放映。
W市还是秋天,这里的秋是初秋,初秋也是整个秋,不会像H市那样,季节会由初秋跨入深秋,成片的金黄铺满道路,西风经常卷起黄叶、红叶漫天飞舞。W的秋像是微微熟的芒果,浅浅的黄连二分之一都没有布满表皮,内里是整棵涩味,可能还带着几分绿,几分硬。树叶也掉落,黄了一点儿便成三结五迫不及待坠下来,只是叶子太少了还不够把树槽盖住。阳光暖烘烘,偶尔刮起的风却有阵阵凉意。今年这个秋天没有下什么雨,可明显感觉空气干燥了许多,手掌的皮肤变干手纹也变得更加深。家里种的花也和外面一样,仿佛也只是为了证明它们正在经历秋天,象征性的黄了几片末尾的叶子,即使一个礼拜不浇水,它们也旺盛的生长着,放在高处的几盆绿萝,枝都低到地板了,还一直冒着嫩芽,翠绿翠绿的。院子里的多肉,叶片的边缘已经泛红,一层层,有渐渐爬向整片叶子的野心,比夏天刻意的控水效果来的好很多,倒也长出了些艺术气息。
我带着这些秋意,踏入了冬天的冰雪,在同样的时间经历着不同的季节,身上的秋也经过了H市的冬。我对这冬天充满新奇和舒适,但也享受那秋天的温暖与安详,也许身在H市的你来到我的秋天,也会是这样想的。我们经历着不同的景象,而我们却经过了相同的时间,这些被经过的时间,并不会因为承载不同的景象而变得毫无意义或者无足轻重,相反的,它们是重要和不可多得的。当你在春天翘首以盼夏日的五彩缤纷时,从你的冬天经过的我的秋天或者从我的秋天经过的你的冬天,已为你搭好了幕幕布景,只等着你去感受、抓拍、组接和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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