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习惯了跟着孩子来叫,称呼婆婆为奶奶。
每天下班回到家,都看到奶奶爷爷和孩子吃过晚饭,孩子画画玩玩具亦或看电视,奶奶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拿着IPAD打游戏入了迷。爷爷就坐在阳台上打盹。一片祥和。
这是与奶奶擦出来过那么多火花后的结果。
1,
在我第一次接触奶奶的时候她尚年轻,50岁多些。印象里面她风风火火、干什么事情都是干脆利落。一米五的身材留了个又黑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走起路来在身后摆来摆去。先生是独生子,在70年代末开始实施的计划生育,爷奶是第一批响应和贯彻到底为数不多的人,至今老家都还留着当时的各种如茶缸毛巾等奖励表彰。而对于儿子至今的发展,也一直引以为豪,时不时的逢人说,你看生一个好吧。跟先生同龄的人来讲,家里至少是两个孩子的。
常年在外的日子,加上年轻忙着工作和生活,我们回家的日子并不多。除了结婚,也是屈指可数的春节那几天才在家待。这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候,虽然爹妈交代无论如何在婆家要勤快些,眼睛要够明亮,该干啥干啥,我却任何事都不用插手,也插不上手。我们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有可口的饭菜吃,可以衣服不洗,地不扫,总之可以完全甩手,从回到家穿的棉鞋拖鞋到坐的小板凳都准备好的。我觉得自己的生活要沁出蜜来。
后来我们有了孩子,在肚子凸起来之后他们才得知,然后马不停蹄的来要照顾我。
这是个转折点。
多年后我经常夜里想,女人因为怀孩子激素水平对情绪一定是有影响的,在孕后期人异常的焦躁和不可理喻。奶奶包揽了一切家务,洗衣做饭搞卫生琐琐碎碎。因为先生说吃菠菜好吃,然后每天餐桌上都少不了菠菜,吃鱼孩子能更聪明,那我一天到晚感觉嘴里都是鱼腥味。
终于在一次她问我吃什么时,
我抛出来一句:随便吃吧,我说的你也不会做。
这句话想来是伤了心,从此她爱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往着外面发呆。
孩子出生后,奶奶竟然不会给孩子洗澡,连对孩子的日常照顾也稍显笨拙。可这对于我和先生的新手来说是给予厚望的,所以失望也就更大。月子里经常半夜起来奶孩子时,突然会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房门口披头散发,被吓出梦魇。后知道是她。
2,
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的3年里面都是需要人带,保姆没那么放心,但是父母多少她是爱孩子的,顶多会照顾不周,绝不会有恶意伤害的事情发生。这是先生的主意,所以要上班的我们就得仰仗奶奶,爷爷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旧社会男性,他在可以陪伴奶奶。自此,我们家开启了五口之家的共同生活。
为此,我们换了更大的房子。
新房子的窗户都装了2层窗帘,一层纱一层布,喜欢斜阳照在纱窗上的感觉。可一转眼奶奶就把全部挽起来,挽成一个疙瘩,松开后满是褶皱。她说弄那么多窗帘干什么,搞卫生不方便。
因为有个平台,平台堆满了不舍得扔的纸箱或者塑料瓶,为此招了白蚁,啃掉了整个客厅的木地板。幸亏发现的及时。
我洗衣服总是忘了掏每个人的口袋,因为袋子里可能会有纸巾,会洗一缸的雪花出来,总是遭啰嗦:说了多少遍都不记得,这什么记性啊。
晾衣服,习惯了随手一挂,也被说:挂衣服得钩子朝外,否则容易被风吹走。
吃完饭,撒娇让先生洗碗,结果奶奶听到,眼睛一瞪,腾的起身,自己进去了厨房。
先生也回归到在原生父母家庭的生活,下班变成了一个爷,沙发上一摊。因为他一做什么立马被婆拦住,放着我来。
对于我每次的小情绪倾诉给先生,也是被他一句:你要想开些,那是我妈,给塞回去。
于是各自的情绪堆积越来越多。无论你修养再好,当你情绪被堆积到峰值的时候,就一触即发的绷在脸上。终于在一次简单争执之后,正在吃饭的公婆摔掉碗筷:回家,马上买票回家,一天到晚做牛做马的伺候你,给你带孩子,还看你脸色,这是干嘛呢,以为你是谁呢?
我也怔住了,显然他们并没有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或者并没有把我当做自己的家人,难道儿子是别人的,孙子是我跟别人生的?
这让我无法接受,开始声嘶力竭: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要跪下来谢吗?还是要命来谢!?
双方结成了一个疙瘩。一拍两散。
3,
婆走后,所有的家务都压到我一个人身上了。之前与先生两个人的日子好过,现在多了一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睡,耗费的精力和耐力不比上班的小。而先生还维持在没有孩子之前或更甚父母在的状态,理所当然的想着你为母则刚,这让人抓狂。
开始怀念有人搭把手的时候,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有些事做得不妥。人都是这样,很多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自知,但是一旦失去,就开始怀念。
奶奶的成长其实相当的不易,作为家中年龄最小的她,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也不宽裕。为了她能更好的活下来,父母忍痛将六岁的她送给了不会生养的人家。却不想刚享受了二年好生活,第三年养父母接连生了二个弟弟。从此被沦为家里的劳力,没有学可以上,吃喝不上好的,也影响了身体的发育,身高才到一米五多。眼睛也因为生病没治疗而落下旧疾,眼皮塌下来,本来身为少数民族的奶奶有一双漂亮眼睛,从孙女长了一模一样的眼睛就能知道年轻时候有多好看。嫁人后,同样没人带孩子生产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曾听了她不幸的我流着泪想,一定要让下半辈子把幸福都补偿给她。却陷在梁鸡毛蒜皮里。
学过相关心理书籍的人知道,这样原生家庭成长的人,是容易多疑和没有安全感,要多给予鼓励和肯定,虽在工作和与人相处中能用的得心应手,可对于最该付出心血的奶奶的我却置若罔闻。
半年后,放不下对孙子的牵挂,他们又来了。
从开始的有些尴尬到现在的平和相处,我们双方似乎都包容了更多,我不再计较她唠叨的我任何不是,她也慢慢的改变了很多习惯,不再积攒纸箱而是送给物业卫生阿姨,然后见面就打招呼亲热了很多,人也开朗了起来。偶尔发现她爱打游戏,买了专门打游戏的电子产品给她。有次聊天,婆婆说:细细想来,应该把我你当闺女养,自己的孩子都会有毛病,怎么都容忍不了呢?
的确,一个家庭中,相互之间都是因为爱走在一起的,有什么容忍不了的呢?
她半夜站在我门口,担心我压到或者捂着孩子,是因为爱。她每天打扫两次卫生是因为爱,给你每天吃菠菜吃鱼都是因为想给予她所知道的好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经历、爱好和生活习惯,要跟其他的人一起就必须要经过磨合。夫妻相处且会如此,何况与此之外的其他人。
论家庭保持和谐似乎都必须经过这三个阶段,对双方充满希望期待甜蜜,失望摩擦不满,包容忍让平衡。方达圆满。
无论你身在哪个阶段,请保持一个包容的心,如果你们还存在爱。
当然如果能够跟父母分开住,在对门或者同个小区是完美的。假使不能,做到以上第二条,照样能完美收获另一份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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