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婆婆去世到今天,已然一年有余。眼前,却总还是浮现出她坐在我们新装修的厨房里,喝着咖啡,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聊天的情景。
2018年8月28日,下午六点钟。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那一天是我和丈夫结婚八周年的日子,可谁料世事无常,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使得一颗心像是被谁硬生生戳了个洞,疼的眼泪如倾盆的雨倾泻而出。
欧洲夏末的的阳光,在傍晚的时候,依然可以明晃晃地刺痛人的眼睛。
彼时,我刚刚从学习葡萄酒的课堂里出来,匆忙间打开手机,想着趁儿子睡觉前还可以通过视频看看他,却看到丈夫的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于下午四点钟抵达的短信,大意是方便时速回电话。
电话打过去,那边沙哑的声音里,透出无尽的疲惫和悲伤,“冰,妈妈去世了” 。
我无法准确的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及其震惊之下,一股股的痛楚侵袭着我的五脏六腑,氧气仿佛在那一刻突然变的稀薄,我大口的喘息,像一尾被谁遗忘在岸边的鱼,那种无力感直到今天都无比清晰。
最初的几天,我记不清楚有多少次,强忍着泪水跟丈夫一起,和丧仪公司对接追悼会的事情,给婆婆准备她最后的穿戴,为她挑选我们认为她会喜欢的棺木,甚至去花店挑选她最喜欢的鲜花,来妆点丧礼现场。
最后,在一个浅风徐徐,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和家人朋友同神父一起送走了她。
然后就是慢慢着手收拾婆婆的家。
这,又是一个让人极其煎熬的过程。一事一物,一花一草,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无不惹得我泪流满面。尤其是收拾书房时,看着那满墙的打印照片,多数是Dylan的,也有我们全家的。想着那些年,婆婆一人望着满墙的照片,想念远在北京的我们一家三口,有一次没忍住,在先生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婆婆是在我们结婚的前几天搬进她的公寓的。起初的八年中,我和丈夫如候鸟般穿梭在中国和欧洲之间,终于,在2017年的年底,处理好国内的公司和工作,得以举家搬回奥地利。
可是婆婆,我们来了,您却走了。
一家人一幕幕的过往都写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里。
记得有一年平安夜的大雪,由于从伦敦飞抵因斯布鲁克的飞机,因天气原因被取消,我和丈夫辗转换乘飞机,大巴,终是在深夜里抵达。家中的餐桌上早已被您布置地花团锦簇,精致丰盛。还记得那年的圣诞节,您为我选了一只硕大的白色绒熊和一套滑雪服作为圣诞礼物。
婆婆,您可还记得?我哪里是您的儿媳,分明就是您的小女儿嘛。
别人传说中的婆媳问题,在你我之间从未存在过,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我深爱着您深爱的儿子,您深爱着我深爱的丈夫,我尽可能的让您开心,您尽可能的包容我作为小辈的鲁莽和不周。
虽然,西方人的称呼习惯,是婆媳之间一般都以彼此的名字相称,可是我从八年前结婚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称呼您为妈妈。叫了您那么多年的妈,有一天我们终于回到您的身边,可是您却匆匆离去,只留下这满满一屋子的回忆。
您还记得吗?
阳朔的山水,北海的沙滩,西安的兵马俑,宁波的普陀观音,泰国普吉岛上,我们一家三口庆祝新年的香槟气泡,依然凛冽在记忆里的舌尖上。
可是,您在哪里?我们回来了,命运慈悲,终是给了我们八个月的时间来陪伴您,可是为何只有短暂的八个月啊?您的小孙孙还没有长大,您如何舍得?于先生和我,没有了妈妈的家如何称得上家?
我现在开往维也纳的火车上,窗外飞驰而过的,是欧洲的山山水水,远处晴空里白云朵朵,您一定在哪一朵白云后面一脸慈祥的,静静地注视着我和您的儿子,还有活波可爱的小孙孙,一起平静快乐的生活下去。
谨以此文怀念我亲爱的婆婆大人。
若冰说:一个横跨亚欧大陆的优雅女性自媒体。国际品酒师,美食美酒专栏作者,曾运营广告公司七年,现居欧洲,烟火日常里,码字,品酒,相夫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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