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简心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再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是在大雪纷飞的冬日,还是阴雨绵绵的雨天,或是蝉鸣悠长的盛夏。
却怎么也没想过,会是在医院里,她提着药,他穿着病号服。
一声招呼打完,双双陷入沉默,仿佛多问一句,心里小心筑起的围墙,就轰然倒地了。他们谁也不想先承认,这么些年忘不了对方。想再多问候一句,也都没了立场。
简心眼眶一湿,顷刻间视线就模糊了。她急忙的背过身,慌张的擦掉了眼泪。
“迟,迟远,你生病了吗?”简心红着眼,声音有些颤抖。
“小手术,明天就能出院了。”
四周嘈杂,两人仅一句就各自离去。
第二天,他出院,自己一个人。她在身后目送。他装作没发现,走了几步,又回头。
她一惊,他一笑。
一周后,再次不期而遇,他们坐在那长椅上,等对方先开口。
世界那么安静,仿佛回到了过去。
他们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而她考试失常,选择复读,家庭发生一些变故搬了家,也自顾自的放弃了他,不留下一句话。其实,她只是害怕了而已,高三毕业,没有如愿上一个大学,她害怕了。在这份感情里,她自始至终都在隐藏自己的自卑,“他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读了这么久的书,老师不止一次说过,要正确认识自己,相信自己,她不知道这些道理也需要用在感情上。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
终于被她亲手埋葬在了层层厚土之下,再也无法开花结果。
迟远说:“我听说,你后来去复读了。”
“嗯。”过了好久,简心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迟远眉头一蹙,无声的吐了口气,他不是非揪着不放的人,也不是想要一句抱歉。
简心:“那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心态不好考砸了,不想耽误你,又开不了口,你……不要恨我好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迟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这么久纠结于一份感情有些可笑,又怪自己当初给予她的安全感太少,才让她一声不吭的跑掉了。
迟远没有说话。
简心:“迟远,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一直都这样觉得,我知道你找了我很久,可我也躲了好久。”
迟远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他说:“简心,你总是这样狠心,你从来不管我答不答应,开心的,难过的,你都藏在心里不说,我好想忘掉你,可我不甘心也做不到。”
你偷走了光,只借给我斑驳的身影。
简心:“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想你的时候不好。”
“……”,可我只有在想你的时候才好,简心在心里这样说道。
“抱一下吧,心儿。”迟远站起身,张开双臂。
简心抬起头,看着迟远,他很高,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些。
她想站起来,想投入他的怀抱,可是周身没了力气,在她低下头之前,好像看见了对方的脸颊滑落的泪滴。
迟远弯下腰,半蹲着,抱住了简心,宽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松手,起身,离开。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他一句话也没留下,如同当初的她一样。
只一番交谈,寥寥几句,却像说尽了平生话。
那堵在二人心口的种种,也沉默的自通了。
原来只是欠一次相见,一句问候,一个拥抱。
时隔三年,他没有她想象的身边有一个更好的人,她也没有他想象的早已把他忘记。
重逢后第一眼,是惊讶。第二眼,看到她掉下眼泪,那些堵在心口的石头突然变得柔软。最后一眼,发现她欲言又止,那一刻,迟远才发现恨一个人也那么难。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连同青春年华里那一份炙热的感情,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这个人,他曾经对我那么好。”
当初最先放开手的是她,如今走不出来的也是她,简心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明明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人生尚未过半,却似看破红尘,只因爱着一个人,又辜负了那份心意,此后,她看谁都不及心里的那个人,也没办法对谁敞开心扉,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难。
他知道,此后经年,往后余生,他都不会再像爱她一样去爱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这个世界,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遇到一个比他更爱自己的人。
一句喜欢,将他们围了起来,困住了他们,一困就是千千万万个日夜。
这一次见面后,两人再无交集。直到三月的某天,她走进一家花店,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同时握住了一株红玫瑰。
一齐抬头,片刻无言。
“买花?打算送给谁?”迟远如是说道,手却没有松开。
简心怔了怔,说:“不是,瞧着好看,便进来了。”
他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也是红的,微微笑着,说了一句:“简心,生日快乐!”
简心瞪大了双眼,恍惚许久,她不禁鼻子一酸,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半晌,她才接过红玫瑰,恍然似的说:“对啊,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忘了,有人却替她记得。
不知何时掉下来眼泪,她也不管,说:“真好看,可惜留不久。”
迟远:“你记得,它就可以永不败。”
一语落,她抱住了心心念念的人,像抱住了全世界。
春意枝头闹,桂花树下两小儿玩的正欢。
朱颜未改,玫瑰不败,春花秋月无穷时,往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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