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客

至虚，极也。守情，表也。

多少浪荡才子，衔羽佳人。古往今来，大风吹去，不见一丝风浪。

此时我站在丰城河边，一颗石子悄然落水，掀起一朵不高不矮的水花。

我侧身而视，只是一不修边幅的老者。其须发发白，朝我一笑。

我不在意，回头接着看那波涛汹涌的丰城河。

“纵使万古不变，千秋不灭，水换了一载又一载，可是今日之景正是千年前之景，若说变，也只是两侧花草树木，沿岸堤石罢了”。

老者叹道。

我扭头一笑。“莫非先生见过千年之景？”

“没见过”。

我只当是一人在随口闲谈，出言取笑到。

“罢了，也是缘分未到”。

老者离开，留下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那时我还只是一刚刚步入人世的少年，内心高傲，渴望求全，总想一生坦途，霹雳万事，长笑此生。

浮华与万众瞩目是人生幸事，倾城皮囊，万千爱慕，反倒是让人上瘾的甘露。

年少之时，为此执着。丰城河畔，也只是一览千年。

有时我也想如果人是含着金汤匙，有绝世之命数，多半可以这样笑傲此生。浮华中睡去是多少人魂牵梦绕的。

为此赋诗也是不枉少年。

数年之后，步入江湖，方知人情冷暖，群雄逐利。不喜争斗的我，也只剩一身落魄的回到了丰城河，无奈自己生得普通，资质下等，一事无成。

而老者似乎从未离开过，依旧徘徊在丰城河畔。

这次的我趴在栏杆之上许久。

“先生，千年未变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丰城河啊。”

“我看是人未变罢了，人心险恶，我好心好意，习读诗书，却不想唯人所利，这利未变罢了。”

老者没有回答，他似乎只是沉浸在汹涌的河水中，没有任何表情，却只是沉默。

“不是吗？”

“也是”。

说罢老者扭头便离去了。

生命的意义难道只是为活着而活着吗？如果非要赋予他追求。求到会怎样呢？求不到难道就输了？

于是生命，活着，也只是活着，岁月只是一天，几天，数十年。

丰城河畔我也来往多次，再也没见过那老者，转眼我也步入迟暮之年。

丰城河两岸也早已立起高大建筑，好不富丽堂皇。人来了又走，这河水却一如昨日。

我思索，叹息，流泪，狂笑，然后静静的把头低下。我没惊鸿之才，也无鲲鹏之志。河水冲刷下，却也冲掉了多少不甘，露出了河底的沙石，也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块罢了。

我曾责怪命数，也沉迷于自己的幻境之中，可有时一块石头也只是一块石头。

丰城河的枯水季到了，露出河底数不尽的砾石，听闻有人在中捡到了举世罕见的美玉。众人皆奔赴于此，也想能有此种大气运，可没见还有人寻到。

我恰逢路过此地，可终究不是年幼了，也走到那河床之上，伸手捡起一块最普通的砾石，看了许久，许久。

天黑了，风轻轻的吹着，月亮也出来了。

我渐渐回过神来，轻舒一口气，转身踉踉跄跄正要回去，走到一水坑旁我停了下来，此时月光不偏不倚的映在水面上，那一刻，丰城河所有的石头都发着光。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者身影倒映在水面上，我望去，确是数十载不曾见面的那位老者。

我突的狂笑不已，声音惊起不远中的乌鸦。

千年未变，可我却也千年未变。这所有砾石全都是绝世美玉又如何？也只是万年的变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