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
那年我十六岁,他十六岁。那年我不是最好的我,他却一直是最好的他。那年我们被分到一个班,于是陌生的面孔有了熟悉的交点。后来的后来,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晚点相遇,或者不相遇,那么我就不会痛哭流涕不止了。
“清倩,吖,我又没听懂,你听懂了吗?”我向左扭头,小声地对她说。
“缪莘,你干嘛?怎么总是打扰我,你让不让我学了?”她吐出满满的怒气。
每次都是这样,上课好无聊,我用手撑着头看向窗外,一脸毫不相干。
我看到了他,他坐在中间,左右是男生,前后是女生。我们在一排,中间隔着巷道,一名男同学。他认真地看着黑板、看着老师,摆出一副在思考表情,再看着本就帅气的脸,多么迷人!他叫白生,多么简单,听起来多么美。不像我那个名字,难写死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一双炽热的眼神正盯着他,瞬间扭头过来,但我比他更快,可是我想我迅速拿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的动作出卖了我,所以下次看他的时候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你怎么了?”清倩问道。我只是笑笑不说话。我怕她会笑话我。
下课了,我就问她我听不懂的,她不懂的就不管了。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比她好,跟她差不多就行了。
从那以后,他就住进了我的心里,写进了我的日记本里。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他叫白生。
每次上课前我都要早到那么十几分钟,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到来。久而久之,上天就预示我他来了,我这是对他有心里感应吗?
我一抬头就见他轻轻地推开门,进来,再轻轻地关上,好优雅。当他经过我右手边的巷道时,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埋下头去。
我害怕与他的每一次近距离接触,毕竟他是我们班上男生第一名学霸,而我只是毫无名声的学渣,学霸和学渣之间不会有交集。
他优雅地坐下,抛开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专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学习不会有任何干扰存在。
在他坐下那一瞬间,我才发现他穿着蓝、白、黑夹杂着的格子衬衫,背上布料的颜色明显要深一些。那是汗水,它以肉眼无法感知的速度蔓延,蔓延,成功捕获了整个后背。他似乎更有活力了。他很喜欢打篮球,我经常看见篮球在他手上打转,和一伙人出去了。今天太阳很火辣,打篮球怎么受得了啊。反正我是不敢踏出教室一步,下楼去的。
“清倩,看白生,他后背也是湿的,你不用担心了,你那不是病。”我欣喜地对她说。
“我知道了,我早看见了。”她同样高兴。
“哦。”
后来编排了座位,清倩还是坐我左边,我坐中间,右边是一个叫何丽君的女生。让我特别惊讶的是,他白生坐在何丽君的后面,也就是我的右下角,最后一排。成绩好的同学都是选的前面,而他例外,这是特立独行的他。我的欢喜久久不能舒缓下来,心扑通——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我想了想便觉得难过了,不能看见他上课时认真的模样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一周,我难受得要死。我特害怕我的坏习惯给他留下不好印象。男神啊只可远观。
有一次,我只是出去上厕所,回来就见伟大的副班长吴雯蓝吊儿郎当地站在我的凳子旁,本就很窄,现在更没法进去了。我就站在清倩旁,不敢进去,伟大的副班长可是班上出了名的不好惹。伟大的副班长正和白生聊天,他们的谈话真轻松,笑容掩藏得真不好。这时柔和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你先让她进去吧。”他看着我对副班长说。
伟大的副班长好像才看到我,她出来给我让位。我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坐下,没说一句话,而心里是满满的激动。
第三次考试后,调了座位。这次我们隔得比较远,我的生活恢复了常态,私下注视着那闪着光芒的男孩。
体育课上,大鹏老师没有来,他挺着大大的啤酒肚,受不了热。我们落得个安逸,解散自由活动。
体育委员高寒,白生带着一伙人朝篮球场去了。高寒手上拍着篮球,蓝球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高寒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没说过话,只知道他热爱篮球胜过一切。中考前一周,我时常看见他在不大的操场上打篮球。我挺佩服他的,他对篮球的痴迷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蓝球就像每天生活必用品。我常在想,如果我对学习有着他对篮球那般的激情与热爱,恐怕我早已经是一名学霸了。
副班长带着一伙女生去加油助威,观看他们的比赛。我不敢去,只和清倩在校园里逛了逛就回教室了,我们的生活比较无趣。
我可以想象得到白生他正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一颗颗豆大的珠子从黄黄的皮肤里冒出,乖巧的女生送上冰冰的矿泉水。他靠在篮球网上,和笑容满面的女生谈笑风生。希望他不会。
他生病了。
记得那天下午他上完课就走了,再也没进过教室。班主任赵老师说他请假了,过后只字不提。
一周就这样过去了,他还没来。我着急了,他会落下很多功课的。看着空空的座位,我心也空了。我问清倩,白生他怎么还没有来?我知道她不知道,但我还是问了。她和我一样都迫切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问副班长,我听见她说白生他生病了,送到重庆就医,要开刀。“他生病了”这句话在我的脑子里徘徊,挥之不去。竟然严重到要开刀的地步,那会是怎样刻苦铭心的疼痛。
一个月以后,他回来了,悄无声息地走进教室,脸色很不好。接着赵老师走进来说:“你们小心一点,不要碰着他的伤口。”说完就忙去了。我真想走过去,跟他说好多话,让他忘了疼痛。他安分地坐在那里,好像个害羞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期末考试后,整个人轻松多了。4号就拿通知书,而成绩我3号就已经知晓。班长胡君鸿把成绩发在群里,我看了一下午。白生他考得很好,仍旧男生第一名。而我就那样,最爱的英语没及格,3科就在及格口,没一科是优。好伤心。
4号我早早地来到篮球场,等班长来发通知书。等了很久,赵老师才下达指令,到教室。我突然觉得拿通知书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
我和清倩领了就跑。我们拖着笨重的箱子,背着沉重的书包,提着要扯断手腕的袋子,想着何时到车站啊。
路上,我们碰到了白生和学习委员孙静蝶,他们向上走,我们向下走。我径直走,不理会他们,清倩告诉他们到教室领通知书。
这学期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好遗憾。
我们一直站在那里等公交车,等了很久之后,果断选择坐出租车到车站。清倩费力地把箱子挪上后背箱,我手上提满了东西,就站在那里。在上车的那一刻我看见了白生,他和林平正站在我们刚刚站的位置,像是在等车。他们竟然视而不见,好生气,好像又生不起气来。
这一期如我所愿我们成了最好的陌生人。
再见,我们谁也不再拖欠,我想放下了。
再见,我不会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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