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外面一片漆黑,淅淅沥沥下着雨。
阿长撑起伞面,眸光不经意往旁边瞥了瞥,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子躲在檐下,穿着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扎着马尾,低头看着手机。
她没有带伞。
这个认知在阿长的脑袋里转了转,她有些犹豫,舔了舔嘴唇,还是走向女孩,发出邀请,“同学,要一起走吗?
女孩抬起头,秀小的脸庞,手机屏幕映着,显得有些苍白,眼睛亮亮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惊喜,“啊?可以吗?”
阿长觉得她挺可爱的,含笑点头,“当然可以啦。”
“我住在嘉风。”
“对,嘉风,我也是。”
“嘉风B。”
“我住嘉风A,你看还能把你送到楼底,很巧啊。”
女孩睁大眼睛,莞尔笑道,“啊,谢谢你!”
两人走进雨幕,中间隔着距离,阿长感觉左边的肩膀有些淋湿,有些担心她右边肩膀会不会也淋到了。
“我这把伞有点小,你那边有没有淋到。”
“啊,没有。”
阿长发现她每次说话在前面加一个“啊”字,个子也小小的,感觉像个可爱的小朋友。
阿长不是很相信,其实她想说,“你可以靠近一点,这样就不会淋到了。”这句话在舌尖吞了吞,还是没有说出来。
随即陷入了静默,雨水落在伞面,是寂静的声音,又有些东西崩裂开来。
气氛有一丝尴尬,“你是大几的呀?”阿长忍不住打开话题。
“大一。”女孩偏了偏头,目光带着询问。
“哦,我大二。”阿长忍不住抓了抓外面的雨丝,雨变小了,“你什么专业呢?”
“英师。”女孩的回答很简洁,声音混合在雨里,再传到阿长的耳朵,湿湿的,有些模糊。
“历史?”
“英师,英语师范。”
“噢噢,我也是师范专业,学历史,刚刚听错了,我就说我们专业没有住在嘉风B的。”阿长忍不住笑了笑,语调轻快。想到刚刚一瞬间,以为是直系学妹,为这缘分感到惊奇呢。
女孩也试着慢慢接着话头,“你们复习是不是很忙?”
阿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些,但我有些坐不住,复习一会儿就想着玩,注意力不太集中。”
“你们学历史是不是只需要背就好了。”
“你以前学的理科还是文科?”
“理科。”
“怪不得,理科生是不是很多都觉得历史只需要死记硬背啊。”
“好像是这样。”女孩反应过来说的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是只需要背就好了,那自学就可以了。”阿长忍不住为自己的专业辩护,“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是师范专业,除了学习学科知识,还有应用技能,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如何做一名老师也是需要学习的。”她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历史是一门给人智慧的学科,更重要的是锻炼思维能力。”
“对,以史为鉴嘛。”
“没错。”阿长赞同道。说这话时她们转过街角,昏黄的路灯下,路面不是特别清楚,不过这条路她们都走熟了,所以都没有在意。“历史,还有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现在不是讲文化自信吗?中国这么悠久的历史,文化自信就是在这里面找,现在不追求西方那一套了,说的是建立中国自身的价值体系。”
前面是一排小卖部,小吃店,面包店,水果店,一一排列着。三五成群的同学挤在窄窄的通道上,橘色的灯光倾泻在肩膀上,小石砖上,草坪上,各式各样的水果,忽明忽暗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面包的香气。
再走两步就到嘉风嘉风B的大门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特别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事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阿长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心中盘亘着一股荡起,责任感,使命感好像已经落到了她的心头。
已经走到了楼底,她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嘴角挂着笑容,对着女孩说,“上去吧。”
女孩的笑容也很明亮,“嗯,今天谢谢你啦。”
“不客气。”
她们互相转身,一个走上楼梯,一个走进雨幕,都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对方的名字,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再次偶然相遇,那时候,可能已经不记得对方的样子,但是今天她们都会记得——陌生人带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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