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默把我带到了小市场里的一家羊汤馆,从窗口向街对面望去能看到一个很小的卷饼摊子,或许那连摊子也不能算吧,折叠凳上面架着一个泡沫箱子就是全部家当了。卷饼的女人身材瘦削,颜色憔悴,额发留得老长遮挡着右侧的眼睛,头垂得很低,顾客来了也不与人对视,泡沫箱子承载了她所有的目光。
“表姐,她就是平行世界中的你。她很不幸,十八岁辍学与满嘴谎话的混混浪迹天涯,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了单亲母亲,在这期间多次遭到那个畜生的毒打,失去了右眼……”
苏子默激动的语气里带着哽咽,将脸扭向了窗外,窗台上滚落下几粒晶莹。
她整理好情绪接着说道:“姐姐拒绝家里人的帮助,和所有亲戚几乎都没有了往来,每次我出现在她面前总会被骂走,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强、爱面子……”
苏子默唤她为姐姐,从那一刻起我便开始释怀了。在这个世界中她们才是亲如手足的姐妹,儿时的朝夕相处才会让她们产生情感的共鸣,苏子默刚才予我的客套,只不过是在感谢一个送她“回家”的陌生人罢了。
卷饼女子与我似乎有了心灵感应,她竟然抬起头,与我目光相接。尽管她的面部表情波澜不惊,可我依然从她的左眼中读出了懊悔、委屈与不甘,在那一刻我俩互通了悲欢,产生了共情。
我径直走到女子面前对她说:“跟我走吧。”
她的眼中出现了片刻欣喜,随即转瞬即逝。她犹豫片刻后坚定地说道:“不,不需要。”
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她一旦和我重合后就可以结束这悲哀的命运,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重启人生。但她割舍不下年幼的儿子,如果一走了之的话,孩子在这个世界里就成为了孤儿。
“你快回去吧,我不想我俩都背负同样的命运,你要替我光鲜亮丽地活着,也不枉我这辈子所遭受的苦难。”她不徐不疾的语气中透露着毋庸置疑,麻利地卷好一张饼塞在我手里,说是让我留个念想。我大口咬了上去,饼又酸又苦——那是我俩泪水交织的滋味。
“丽丽,时间差不多了,快送表姐回去。”苏子默的脸上没有呈现出一丝留恋,或许她是想让我彻底放下过往,解开心结吧。
“姑娘,快醒醒,你咋在这地方睡着了?这附近有好几个流浪汉,要是让他们遇上你可就不好啦!”
一位拾荒大姨在小仓库里将我摇醒,身旁的丽丽却不见了踪影。懵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我低血糖晕倒后做的一个离奇而又冗长的梦罢了。思来想去,即便宇宙中存在着平行世界,也不是我这种凡人能够触及得到的。
我解嘲似的笑着起了身,打开身上的挎包欲答谢拾荒大姨的“救命之恩”,然而那半张卷饼却赫然出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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