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了,梁鸿鹄都对周怀瑾的存在视若无睹,初初的时候周怀瑾还想着不过是女生闹闹小脾气耍耍小性子,兴许过个一两天就好了,谁知梁鸿鹄这性子却是倔得很,说了不理他就是不理他了。
数学课上老师出了一道新题叫学生们分组讨论,周怀瑾和梁鸿鹄虽不是同桌,但好歹是同一组的,周怀瑾想着这下梁鸿鹄总没有理由拒绝跟他说话了吧?然而梁鸿鹄还真就冷落了他了,她宁愿跟慕时远讨论题目也不愿看他一眼。
慕时远不明所以有些受宠若惊,再一看周怀瑾正黑着脸死死地盯着他,他就明白这对小情侣之间是闹了脾气了。慕时远有些窃喜又有些悲凉,他喜的固然是梁鸿鹄找他说话了,叫他悲伤的却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女神才能想起他来。
想着想着慕时远便有些无精打采,也不大搭理梁鸿鹄了,梁鸿鹄瞧他神色奄奄回话敷衍也不再自讨无趣,便也识相地闭了嘴,三人一节课下来竟都是心不在焉。
周怀瑾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借给梁家钱伤她自尊的是他父亲又不是他,梁鸿鹄却分明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还教他无处分辨无处哭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狗一样任人耍弄了。如此过了几天,再有耐心的男生也要被梁鸿鹄这冷漠的态度折磨得身心疲惫了。
下午放学,周怀瑾跟在梁鸿鹄身后出了校门,路过一大桥处,周怀瑾骑着脚踏车超过了梁鸿鹄将她拦在了跟前,男生的脸色因为气愤和难过而有些泛红,而眼前这位在同学们口中素来有“冰雪美人”之称的梁鸿鹄却因为他的突然拦截,精致的面上更像是凝了一层冰霜,任凭他再怎么热情似火的话语也不能将之融化了。
周怀瑾也没有心情搜肠刮肚组织些华丽的辞藻来哄她了,他直望着梁鸿鹄的眼睛,伸手用力抓了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冲天的怒气和不甘说道,“梁鸿鹄,你耍我是吗?”
周怀瑾在同学们眼中为人文质彬彬温和友善,是有了名的优等生一枚,梁鸿鹄认识他两年还没有见着他有如此生气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讶,但也被他的怒火吓到了,“周怀瑾,你弄疼我了!”
周怀瑾这才惊觉自己用过了力,忙松了手,果见梁鸿鹄腕上布了几道红痕,眼中闪过了几丝愧疚,但自尊心不允许他低头,“梁鸿鹄,你跟我说明白了,你现在对我不理不睬是怎么个意思?”
听了他这么质问,梁鸿鹄自个儿也茫然了。她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轻,她所有的恋爱经验都是从电视剧和言情小说上看来的,以为爱情必定是像现在这样爱恨交加几经波折轰轰烈烈的,就像大海就算再怎么狂风暴雨最后还不是归于平静的吗?
她以为周怀瑾会理解她的任性容忍她突然的淡漠,却是没想到他也有受不了的一天。
“怎么,才几天而已就受不了了么?”梁鸿鹄天生是个要强的人,她不允许自己认输,哪怕是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我爸爸在你爸爸跟前点头哈腰屈躬卑膝那会儿你怎么不难过啊!”
“鸿鹄,我爸爸借钱给你们家那是长辈们的事情,有必要牵扯上我们俩个吗?”周怀瑾感觉两边太阳穴的筋抽了一抽,有些隐隐作痛,他知道那是被梁鸿鹄气的,“再说了你们梁家鸿福酒楼有难,我爸爸好心好意帮你们,你怎么还怪起他来了?”
若周世昌真是好心帮助梁涛度过难关那也就罢了,但梁鸿鹄知道周世昌逼着父亲拿酒楼做抵押为的还不是周家自己的利益。正所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周世昌野心勃勃妄想吞了鸿福酒楼,周怀瑾那般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来么?
“哼,好心好意?”梁鸿鹄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冷冷说道,“亏这话你还能说得出口,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周怀瑾知道梁鸿鹄是为了周世昌要梁涛拿酒楼做抵押一事耿耿于怀,但毕竟两家是做交易,况且梁家唯一值钱的只有酒楼了,拿它做抵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周世昌总不能因为梁鸿鹄与自己儿子的特殊关系就做亏本买卖吧。
梁鸿鹄说周怀瑾没替她难过也着实冤枉了他了,自从知晓了梁涛就是梁鸿鹄的父亲,周怀瑾有替梁家说过不少好话,希望能说服周世昌打消酒楼做抵押的念头。周世昌与梁家没多少交情,如今见有机可乘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不仅不肯松口反而还责怪儿子多管闲事了。
周怀瑾两处不讨好,憋了一肚子气,狠了一狠心,骂了一句,“爱咋咋地吧,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说罢,周怀瑾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了。
梁鸿鹄瞧他是真生了气了,她虽然难过,可性子不教她认输认错,冲着周怀瑾的背影道,“不想管别管呀,我梁鸿鹄又没跪下来求着你管!”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都看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梁鸿鹄也觉得没脸,心里压着气回家了。
周世昌是靠搞高利贷发家的,但他总觉得这挣来的钱不光彩,不像他大哥一样上得了台面。何况国家对地下钱庄的查处和打击越来越严厉,长久靠这个赚钱也实在危险得很,周世昌有意要转行。
他找大哥商量,周世邦也很支持他的想法,并说以现如今的发展来看,也唯有房地产业最有发展前景了。周世昌不懂这一套,他只觉得现在的城市是越来越多了,更多的人涌入了城市,用房需求肯定是会紧缺的,他要是能在上海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起上几栋房子,光是收租也比搞高利贷来钱快些。
周世昌是外地人,要在上海弄几块地可不简单,好在周世邦在这个城市打拼了十多年,有不少门路,他跟弟弟说若真想搞房地产业,这找关系的任务就由他这个当哥哥的去做了。
鸿福酒楼位于闹区的十字街口处,还靠近火车站、地铁口,交通便利,来往客流量大,即便不是周末,这条街人也多,周世昌头一个看上的,就是这里了。
因为周家的事情,梁鸿鹄与周怀瑾算是闹掰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梁鸿雁两姐妹放学到家时,张淑芬正在做饭。梁涛一如往常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哪怕妻子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了,他的眼睛也不曾离开报纸。
张淑芬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了两个女儿,便喜笑吟吟说道,“呀,是宝贝女儿回来啦!”
老妇人擦干手上的水珠,像迎接贵宾一样迎了过来,接了梁鸿鹄的书包。难得母亲这样贤妻良母,梁鸿雁受宠若惊,赶着放下书包要放到妈妈手上,张淑芬却拉着她姐撇下她先去了客厅了。
还是区别对待,梁鸿雁撇撇嘴,自个儿把书包扔到沙发上了,见她爸在看报,便小声问道,“爸,我妈今儿是怎么啦?像变了个人似的。”
梁涛这才抬头看了看妻子,果见张淑芬围着大女儿问长问短,一会儿问问学校怎么样一会儿又问问肚子饿不饿,梁鸿鹄不胜其扰,脸都黑了。梁鸿雁看着姐姐一脸郁闷的样子,突然很庆幸自己被母亲晾在了一边。
“差不多得了,女儿刚回来,你又问她这些,烦不烦。”梁涛摘了眼镜,端起桌子上泡着的菊花枸杞茶喝了一口。
“我这不是关心女儿嘛,”大女儿反应淡淡,丈夫又在一旁奚落,张淑芬有些气闷,“你一回来不是看书就是看报,女儿在学校怎么个情况也从来不见你问问。”
妻子的小性子让梁涛觉得有些好笑,他的两个女儿,大的学习优秀有主见,小的淘气顽皮也吃不了亏,况且她们现在正值青春叛逆期,父母的关心教导固然重要,但一旦管教过头了反而不好。故而梁涛对女儿们的管教一向宽松,是必不会像妻子这样紧盯着不放的。
梁涛不愿意跟妻子在女儿的事情上争辩,笑了一笑,拉起了梁鸿雁,说道,“起来洗洗手吃饭去,你妈刚蒸了一屉子大闸蟹,新鲜热乎着呢。”
电视里正播放着《还珠格格》,梁鸿雁本不情愿起身,但听说晚餐有螃蟹她一下子乐得蹦了起来,美食在前,哪管什么格格不格格了。梁鸿雁兴冲冲坐到饭桌旁,果然张淑芬从锅里拎出了一屉子蟹子来。
梁鸿雁迫不及待伸手抓起一只,刚出锅的螃蟹很烫,手上没拿捏稳又掉回盘里了。张淑芬瞪了她一眼,骂道,“饿鬼投胎呀你,赶紧洗手去!”梁鸿雁这才起身洗了手,回来时妈妈剥好了蟹肉放到了梁鸿鹄碗里了。
平日里张淑芬虽然比较疼爱大女儿一些,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殷勤,梁鸿鹄明知她是有事相求,故而把碗把妹妹面前一放,说道,“妹,你吃。”
“啊,真的吗?”梁鸿雁受宠若惊,正要动筷子,抬眼却看到母亲狠厉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只得把碗又推过去,讪讪道,“我还是自己剥吧……”
梁鸿鹄知道她怕张淑芬,便也重重放下了筷子,望着母亲板着脸说道,“妈,你有事找我?”张淑芬有些心虚,微微低眉,嘴上却满不在乎道,“怎么,妈妈关心你就必须是有事找你么?”
“是不是为咱家和周世昌的事?”梁鸿鹄何等聪明,张淑芬越是闪躲她越是看得分明。
果然机智过人哪,梁涛夫妻二人心里暗叹,对大女儿的聪慧实在是佩服,只是梁鸿鹄聪慧归聪慧,但对长辈似乎不太尊敬了。“那是周伯伯,你作为晚辈怎能直呼长辈姓名呢?”听见梁鸿鹄直接称呼周世昌的名姓,梁涛纠正她。
“女儿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嘛,”张淑芬怕女儿不高兴,紧接着就回了一句,“这是在自己家,人家又听不见。”她口中的人家自然是指周世昌了。
“妈,有事还是说事吧。”梁鸿鹄不愿在小事上浪费了时间。
真要开口可要怎么说呢,陈淑芬有些为难,不由看向丈夫,却见梁涛埋首吃饭,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真是没用……张淑芬心里暗骂了一句,只得自个儿端着笑脸,望着大女儿说道,“几天前你爸收了你周伯伯的钱把银行的帐还了,只是银行这边呢需要重新评估酒楼,要再贷款还得需要一些时间,欠你周伯伯的钱……可能得迟些日子才能还上呢。”
梁鸿鹄心里微微一颤,问道,“银行要多久才能贷款?”
张淑芬停了半晌,方道,“一个月之后。”再有两个星期与周世昌约定还钱的日子就要到了,谁能想到因为王豪的问题,在银行这边偏生又遇上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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