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迎来期末考试，紧张了两天后同学们彻底放松了下来。上次发生不愉快事件后，李老师后来听到了事情原委把蔡国强调到了教室最后一排，并告诫他不要再惹事生非，对刘玉良也进行批评教育。此后程雪有意无意与希海学习上的交流多了起来，也许是内心含有一丝愧疚，也许是对希海无缘由的些许怜悯，总之，彼此之间亲近了许多，相视的目光中似能知晓对方心事，做起事来更加默契。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人们也开始着手准备农耕生产的相关事宜。同学们下半学期开学一个多月了，按惯例每年五一都要多放几天，俗称“农忙假”。放假之前学校会组织各班级学生进行生产劳动。当时的学校都有自己的土地，雇佣一名工友饲养着耕牛。学校的耕地每年初一年级春种初二年级秋收，初三年级只负责学习。各班级所分耕地是通过班主任老师抓阄决定的，分好后再排出各班级去耕种的时间。李老师抓到的那块地有五亩多，地块平整。
种地那天天空晴朗湛蓝，连一丝浮云都没有，微风拂面，嗅到的都是泥土和芳草的气息。赶到地里时天己大亮，同学们抑制不住激动兴奋的心情，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如鸟出牢笼，尽情释放少年天性。工友先到驾着牛犁已犁了一亩多地。李老师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又讲了一遍要求千万注意安全，并按事先分好的组大致分配了地垄数。打头的一组是于永波带着程雪和王力，希海第二组带着曲洪梅还有宋和权，中间还有几组，最后一组是刘玉良带着张丽洁和蔡国强，总计有十组，余外还有几个是专门撒肥的。带队的刨坑，女生点籽，最后的男生负责埋坑用脚踩实。
农村的孩子会种地总是不遗余力，永波一组带着程雪和王力使劲追赶着牛犁仗，看看快撵上了三人都冒了汗便坐到地头休息，等着工友再多犁出些垄来。程雪那天穿了一身旧绿军装，头上裹着一条大红围巾，恰好有风吹来大红围巾散开飘了出去。程雪马上起身去追，惹得永波两人开怀大笑。希海那组也马上到地头了，听到笑声希海抬头正看到程雪起身去追围巾也抿嘴乐了。程雪拣起围巾抬头时正巧触碰到希海投来的目光，于是对着希海莞尔一笑拿着围巾没有再围上。大红围巾在清丽秀雅的程雪手中翩翩起舞，身后是空旷静谧的碧野蓝天，那一霎那希海瞧着有点痴，眼前象是有圣手丹青绘的一幅图画徐徐展开，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希海心里陡然象揣了一只小鹿，怦怦乱跳。
“吁！吁！吁！”工友用力拽着牛缰绳大声喊牛站住。可这头牛象疯魔了一样昂着牛头往前冲。希海一激灵象从美梦中惊醒般看过去瞬间惊觉牛惊原因，原来牛看到程雪手中飞舞的大红围巾产生了暴怒向程雪攻击过来。众人纷纷起身闪避，牛还是向着程雪奔过来。希海见状几步冲过去抢过来程雪手中围巾并推开她，随手把围巾抛了出去，而这时牛头也已顶到希海怀里，把希海直接顶翻掀倒在地。刘玉良与希海同一时间抢身过来，却只接到希海手中飞出的大红围巾，愣了一下后便把围巾揣入口袋里。附近几个回过神来的同学有的帮工友牵缰绳，有拽牛鼻厩的，总算让牛安分下来。李老师一直在所有组的最后，这时飞奔赶了过来，看到希海躺倒地上睁着眼张着嘴脸色铁青，着实也吓坏了。工友这时大喊：“都别动他！他是背气了！”他看到希海这样子就是背气了，不能乱动。希海努力挣扎着向肺里吸气，最后还是向外呼了一口，才一点点吸—呼—吸—呼，慢慢的气才喘匀，这时旁边人才敢扶他坐起身。老师问他胸口疼不疼，还有哪不舒服，希海一直揺着头说没事。老师不放心还是安排刘玉良和于永波陪希海去乡卫生院检查，如无大碍也让希海回家休养几天。目视着希海在两人的搀扶下向耕地旁的公路走去，程雪的泪夺眶而出，出于恐惧和惊吓，也出于对希海奋不顾身的感激，她的心就像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细流慢慢滋润，又似乎有一股暖流在心房里来回穿梭。
很多人都觉得牛对红色非常敏感，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就会变得异常兴奋，其实这都是误解。后来希海了解到牛是名副其实的色盲。那天的事情应该是牛原来一直圈在牛栏里，这几天连续劳累再加上大红围巾在眼前不断抖动，就象斗牛场上斗牛士拿红布抖动刺激牛那样，因此它才会产生暴怒。
希海一直在家呆到五一假期，父母没让他上地帮忙，每天早晨去种地前还给他冲碗鸡蛋水。希海自觉身体无事了，到底是年轻有些小磕碰恢复也快。五一劳动节对农民来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劳动节，所以给学生放的是农忙假回家帮父母种地。程雪家中无耕地，父亲就在家附近发现有块小的撂慌地，于是圈起来做了菜园子。侍弄菜园子也用不上程雪，所以放假后的程雪一直惦记去看希海。这天程雪和母亲说要去看看为护她受伤的希海。这之前程雪的父亲领着程雪去过希海家了，买了些水果对希海父母表达了感激之情。母亲说好你去吧，你弟出去玩了，你骑他的自行车快去快回别在人家里吃饭。程雪连忙答应着连忙收拾起来。
程雪的到来令希海很惊讶，内心却着实欢喜。经过此事后两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话语，先是程雪帮助希海辅导了这几天落下的课程，然后闲聊起来。希海说道：“程雪你的名字是不是从成语程门立雪那个著名历史典故中所起的？”程雪说道：“我妈只说生我的时候是立冬后小雪节气那天，所以给我起名叫程雪，父母亲戚平时都叫我小雪，程门立雪是什么典故你说给我听。”希海听完说道：“哦，我一直以为是我以为的那样呢。你不知道这个故事我说给你听。北宋有一个大学问家，他的名字叫做杨时，为人谦逊有礼貌。有一次，杨时来拜见老师程颐，但当时程颐正好在家里面睡觉，杨时不忍心打扰他的老师，就站在门外边，静静地等着老师醒过来。过了一会儿，天上下起了大雪，天气也开始变得很冷，但杨时没有走，而是在雪中站立着等待老师醒来。当老师睡醒的时候，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雪人’。后来杨时也成为了当时天下很有名的大学者，这件事也作为尊重老师的典范。这就是成语程门立雪的由来。”随后希海又和程雪讲了很多他所看到听到的历史典故、朝代兴亡的故事，又拿出自己写的几首小诗给程雪看。“原来你知道的会的还真不少呢。”程雪看着希海，觉得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这黑小子。
喜悦和顺，怡然自得的时光都那么短暂，落日的余晖映到天边泛起了橘红色。这时程雪才记起母亲对自己临走时说的话，急忙站起身和希海道别说：“今天来看到你真没事了，我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也能睡着觉了。今天太晚了我得赶紧走了，咱们开学见。”程雪清亮的双眸与希海匆匆对视一下，在道别声中程雪骑车走了。看着程雪骑车远去的背影，少年希海的心里泛起了涟漪，思绪却象仲夏夜里的荒草，割不完烧不尽的，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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