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命如黄连……你的外婆就是我的妈妈，她从不多关心我一点儿，我咳嗽上几天都不理不睬，要么狠狠地骂上一句，活该！谁让你不多穿一件；要么就弄上一个小药片，也不知道，治不治我的咳嗽就塞在我的嘴里，灌上一点凉水就算完事儿；她要是多上一点点儿的细心，照顾我这个病孩子，拿我当个宝贝儿 ，磨盘大的霉运也砸不到我的头上，咳嗽拖呀拖， 演变成变异性哮喘。唉，我的那个妈坑人不浅……”
菲丽边拔着粗气儿，边将一小绿袋子感冒颗粒，倒在白色小瓷碗里，冲上开水拿起小勺子搅拌融化，慢慢的送往艾米的小嘴里。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子里，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蠢蠢欲动。墙上的挂钟吱吱的跑着，几张艾米的可爱照片贴在雪白的墙上。一个蓝色的花瓶里插上个废旧的灯泡，站立在墙角的柜子上。屋子里有些杂乱不堪，一只黑猫懒懒的躺在栗色的地板上。
“你的外公就是我那个伟大的爹，放着红火火的日子不好好过，去贩卖什么药材，他是一个木匠，哪懂什么做生意，漫山遍野的野百合收购上万斤，雇佣一些人和几辆卡车，拉到外省销售，倾盆大雨一连六天不睁眼睛，他们差点爬回来，赔个精光，害得全家老小喝了三年粥。
要说穷鬼有什么好招人喜欢，可就有那么一个狐狸精，她是镇上理发店的洗头女，把你外公我的爹魂魄勾去。一个秋天的午后，黄树叶象蝴蝶一样飞舞，他们俩也平空消失。
你的外婆就是我那可怜的妈，傻傻找了三个月，最后在外省一个小工厂找到他们，挨了他们的耳光，乖乖回来领着我们继续过清贫日子。日子就在绿叶与黄叶间旋转，唉，谁想到我那伟大的爹，两年后带着一脸沧桑还有几根白头发，厚着脸皮回来，他进门就骂自己不知深浅犯了糊涂，哭天喊地跪着忏悔。唉，我可怜的妈就是个软柿子，哭成个泪人儿，他们还是合好如初。那段旧时光对我打击可不同凡响，我的画家梦就在那时候灭亡，如同一只羽翼丰满的白鸽，刚刚展翅飞翔却不幸遭遇苍鹰。”
菲丽挠了挠发焦的头发，挪动了一下屁股并在屁股下拽出二只袜子，她将两只翻挽在一块儿。她开始折叠床边的一堆刚刚晒干的衣服。艾米起初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指默默听着。这会儿她坐起来，披散着头发，两只大眼睛忽闪着，看上去精神要比昨天好上几倍。艾米看着微胖的母亲，嘴唇上那颗黑痣象一只黑蚂蚁，在一张一合的下唇上跳舞。
“爸爸呢？爸爸去哪啦？”
“可别提你那个爸爸，我呀，嫁给他是上帝患了眼疾，凭我的模样和身材，明明是该在上流社会过日子的女人，活生生把我摁给个贫苦的面包师。要不是看在他烤的面包，又软又香又可口，看上去简直是件艺术品的份儿，我才不会死心塌地为他当牛做马。的确，他的烘焙技术错实不错。可他只会烤面包，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好！门坏了、鞋破个洞、衣服皱了他都弄不明白。哎呀！就连一支舞也跳的如蚂蚱！”菲丽撇着嘴，一脸很浮躁的样子。
“爸爸呢？爸爸去哪啦？”
艾米推开被子，光着脚丫从床上跳下来，拎起懒睡的猫扛在肩上，原地转了两圈。黑猫睡意朦胧的被拉扯生疼，嗷嗷叫了两声。艾米有几分虚弱，一个趔趄撞在柜子上，蓝花瓶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还能去哪呢，烤他的面包去了，商场的面包房。”菲丽边说边站起来，捧着一摞折叠好的衣服，打开银白色的柜子放了进去。
“你的爸爸是多么不争气……要是能指望他挣大钱，那可是个妄想……谁知道呀……也许……唉…”
“住嘴！你个怨妇！你给我出去！”
五岁的艾米学着父亲的样子吼叫着……
糊涂的女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