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已是历了第十六个年头。然而岁岁年年,威力依旧不减。今年立冬不早,温度却似这世道好人的数量,蹭蹭地往下涨,很快就准备朝零点投怀送抱了。
人们露出的耳、脸、脚踝是越冻越红,天空却是渐冻渐蓝。冷风因着今年12月大有1月深冬里呼号的气势,于是竟也把这穹顶擦了个干净。然而不免偷工减料,于是还有些许片片驳驳的云,模糊在天际四方,倒也像一床轻悠的羽被,盖住半壁天蓝。
若从未有人告诉我,人类居住在一颗星球的表面,那我就会站在外层的土面上,轻轻地伸出双臂,拥抱这圆润的蓝球,然后透过外壁,一览那云海的都城...
然而一阵耳畔与脸颊的刺痛很快把我揪出了幻想,源源不断的风,从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更冷的地方吹来。我背对着大东北和俄罗斯,试图不与北风正面对峙,然后低声柔和地唱道:“风啊风啊你甭吹我,谁丑谁凶你吹谁去...”但路上只我一个行人,风立刻不怀好意地大了些,冻得我七荤八素,赶紧连滚带爬地往屋里钻。
然而屋里也并非多暖和,我还顾不上摘下棉套,就连忙去关门,那风没赶上,正好被挡在门外。“呼...砰!砰!”这家伙大概也是冷极了,拼了命地敲我的门,我也拼了命地使劲顶。开玩笑!试想把一头自带制冷功效的豹子放进家里...我立刻摇摇头,狠狠一用力,顺带着反手把门锁插上了。“呜...”这厮知道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装模作样地干流泪。我冷眼着用抹布塞住了门缝,终于把这鬼哭狼嚎声一并挡在了外边。
北方的冬天,很大的一个特点是“干”,虽然一年四季都很干,但在冬天尤为突出,比如我现在手里正捏着的几瓣桔子,早上刚剥了皮儿,下午就干得裂了缝儿,留下几个干涸了果汁的痕迹。
搓搓手,我拾了几条树枝,扔进炉子,将恬睡的火焰唤醒。半蓝半红的火好像快断气儿了,摇摇曳曳地不情愿地烧着,我暗骂一声,抖抖身子,拾了块炭扔进炉的胃里,贪婪的火舌立刻上去舔舐起来,把光与热施舍给了这冰冷的小房间。
我随手把铁盖塞上,吸了吸鼻子。在老家,人们总是煞有介事地往火炉上架个勺,倒点醋,说是预防感冒,味儿倒挺呛,至于是否治病,却未可知。我起身取了醋壶,倾手倒去,那黝黑的流体闪映着几点光,猛地冲向烧红的铁炉,刹那间蒸腾出记忆的雾气,冲进我的鼻腔,一直向上,顶入了天灵盖。
泪水片刻,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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