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指的是姐姐薇拉、轮椅上的妹妹莫娜、父亲斯奇勒先生,还是薇拉、父亲和西德尼,这是个问题。
死去的莫娜如同玫瑰上的刺一样轮番扎在三个活着的人心头,日复一日,永不消退。人物的外在行为越循规蹈矩、漫不经心,所体现出来的挣扎、愧疚、悔恨就越强烈,原因在于无法说出口,这就像被堵住出口的火山,岩浆只能在体内奔涌,灼烧自身,直至最终的爆炸、毁灭、死亡,只有死亡才能带来最终的平静,这是死人与活人相比唯一的优势。
西德尼到斯奇勒家帮忙粉刷浴室,门铃和钥匙暗示他与这家人不同寻常的关系,几乎等同于家人,但又不是,一种隐秘的东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并不令人愉快,仿佛犯罪现场的共谋,有些不情愿,但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如此。
父女二人对西德尼的态度是矜持的感激与热情,女儿提供茶点,父亲提供铺瓷砖的建议。他第一次帮助薇拉时刚满二十岁,他们从来不提那件事。晚餐时分,西德尼提到“那一大片玫瑰花都被刮倒了”,而且根都折断了。无论对话双方意识到与否,对话都绝不仅仅是表面的意思,潜意识如暗流涌动,“根断了”意味着一切都无可挽回,犯下的错误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无论别人如何看待。即使法律失去了效力,仍然有数不清的因素萌发、生长,让人哪怕有一秒钟离开手头的事情都会不禁想起。“也许根还在土里”意味着斯奇勒先生相信生活还要继续,活着的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过去的沼泽中。
薇拉对西蒙尼各种客气的请求、邀请、轻言细语仿佛是对后者的鼓励,等待他的求婚,但西蒙尼的措辞永远节制而礼貌,一成不变,“没什么,”说完就走了。
西蒙尼在走回俱乐部的路上想起这些,倒叙将我们带到十四年前,当时怎样回答警方的问话——他总是那样,碰到模样中意的女人就会去套近乎。
第二天,西蒙尼来剪掉玫瑰花丛,暖流在薇拉心头涌起。斯奇勒先生唯一的希望就是两个人能结婚,但薇拉尽管不情愿却清醒地认识到,西蒙尼永远不会求婚,院子里的玫瑰好拔,心中的刺难平,尽管她知道他有时会偷偷盯着自己。
我们只知道莫娜的脖子上受到致命一击,当西蒙尼作证时,薇拉表示了肯定,也就是说,一个陌生男人在漆黑的电影院向她伸手,而她竟然默许。这在父亲看来难以接受,虽然这给薇拉提供了关键的不在场证据,但“凭她的长相,什么人得不到啊。”
我们只知道父亲也认为,“不管是什么情况,妹妹都不应该让姐姐成为囚徒……在电影院里待上一个小时,谁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比找出真正的凶手在他看来更重要的是这种疑问:“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样子:可怜的莫娜脑袋歪到一边,好像断了脖子似的,而漆黑的电影院里却在发生那种事情?”
薇拉每个星期天去忏悔,用曾经可怕的生活作为理由,因饱受折磨的妹妹而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以及罪恶,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她将长久地生活在西蒙尼的怜悯而非爱意当中。妹妹的亡魂不允许他们提及爱,他们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谈谈路上带狗的女人,俱乐部的斗殴和虚脱的姑娘,薇拉刚刚做好的羊腰子肉。
西蒙尼坚持离开,父亲站在玫瑰丛原来的地方念叨来日无多……他们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一切都秘而不宣。对这种攻守同盟的惩罚将以父亲葬礼的形式体现,同时因为她和西蒙尼活着,怜悯、爱意、黑暗的秘密会让对方感到害怕。
最残酷的折磨因此不是肉体而是心灵的。真相、疑问、惩罚,永远拷问心灵,不得安宁,如玫瑰刺扎在心中,免不了渗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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