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参加好友老吴的婚礼时。老吴是我在大学舞蹈社团认识的姑娘,虽然不同系,但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还记得在大四时,有次聊天,老吴和我算她的结婚年龄,“我跟你说,最晚最晚,我在2018年必须要结婚。因为不能晚于30岁生孩子阿,那样身体会不好的,身材恢复的也不好。”她拿了根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所以最晚2020年生孩子,这样看来备孕两年,所以2018年要结婚,2017年订婚,那结婚订婚前肯定要谈一段时间恋爱了,所以15年就要有对象,好,这样看来我现在就要去找男朋友了。”
那时我倒不太在意她这种“恨嫁”的想法。只是毕业后属实被她的相亲次数惊呆了。平均每周一位,真是厉害。后来,在毕业后的第二年,老吴终于嫁出去了。对方是比她小一岁的鲜肉,在派出所工作,与老吴教师的职业可谓天作之合。
她大学寝室的姑娘不远千里来参加她的婚礼,我作为受邀之列的好友,也做了火车赶过去。为了方便,大家都提前一天到了。她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宾馆,我和另外两个姑娘一个房间。晚上的时候,我们彼此感慨良多,虽然我和她寝室的姑娘并不熟识,但这样的氛围下,大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们都不愿睡去。大家谈毕业后的生活和工作,说着彼此室友,或者好友谁谁结婚了,谁谁谈了好几年分手了。一时唏嘘不已,感叹造化弄人。比如身边的校园模范情侣最终拗不过家长分手了,比如大学四年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毕业三个月之内闪婚了,比如……我们分享着彼此好友的八卦,越聊越嗨。
一个姑娘在品评别人的感情与婚姻之余不由感慨:“哎,结婚那,真的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我惊诧之下不由说道:“不会吧?有这种说法?”
她却比我还要惊讶:“怎么,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没有。”我呆若木鸡。
这位姐姐马上好心的给我洗脑:“那你总听说过‘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吧。道理是一样的,女人的人生幸福和婚姻是否幸福有很大关系。现在这个社会,工作可以常换,但老公能常换吗?嫁的好的,婚后就是幸福大道。嫁的不好的,就是再恩爱,婚后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不用说以后有了孩子,多糟心啊。还别提那些离婚的,离了到哪找更好的?所以啊,一定要擦亮双眼。”发表完这样一段长篇大论的言论,她又说道:“老吴她对象啊,也是可以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工作稳定啊!听说她公婆也很能干,真好。说实话,她比着我那些嫁给爱情的同学,好多了。”
我笑了笑,“你这样说的是不错,不过的我觉得幸福多半还是自己奋斗出来的,不论男女。”
姐姐好一会没说话,然后才说:“你呀,也就是现在会这样想。再过两年,你自己就知道了,投个好胎也不是容易的事呢!”
现在想来,当时真的是TOO Young Too Simple。在那样的场合下直接否认对方的观点是有些不礼貌的。而且,作为几乎伴随了整个人类文明史的婚姻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它的优势的。男女双方在法律的承认下结为一个家庭,双方共同承担生命中的一切风险,分享彼此的财富与幸福,本身就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当然,繁衍下一代的属性也要求人们结婚。老吴当初算结婚时间,不也是从最晚孕期推算的嘛——所以你以为男人是女人苦恼的根源和在意的对象吗?不,子宫才是。女人的天性告诉她结婚是人生的必修课,而女人的社会属性则告诉她:“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号称“中国情感咨询第一人”的Ayawawa杨冰阳女士显然坚定拥趸这个观点。为了广大中国女性能够“投个好胎”,她简单的把男性分为“石头”、“剪刀”、“布”三个类型,并且介绍了“MV”,“PU”这两种手段来帮助她们对症下药。可以说,是十分贴心。其实,关于“第二次投胎”的说法只是一个残酷的人生真相,是不被书写在课本、正史中却会贯穿每个人人生的秘密。当然,这也是很多女性内心深处秘而不宣的想法。不然, Anywawa微博的300万粉丝从哪里来呢?她自己也说她的公众号是微信平台打开率最高、分享率最低的情感账号。“因为所有女人都在看,但每个女人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曾经有很多女孩表示自己学习她的理论后嫁给了一个完美的男人,收获了完美的爱情。她们拥有了富有的老公和无尽的宠爱。只是她们没有提到的,是自己的付出。真的像重新投胎一样,她们放弃了自己对于“真正的自我”的追求,把提升自我的时间花费在了分析自己认识的每一个男人是“石头”、“剪刀”还是“布”上面,把追求自身喜好换成了对如何提高“MV”、降低“PU”上面。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在翻拍自简奥斯丁所著的电影《爱玛》中,女主人公爱玛和老姑娘贝茨小姐有一段耐人寻味的对话:
——“你为何不结婚呢?你如此天生丽质。”
——“告诉你吧,我连结婚的想法都没有,女人有如此想法真是太奇怪了。我衣食无忧,生活充实,既然情愫未到,我又何必改变现在的状态呢?但是不用担心,哈丽特,因为我会成为一位富有的老姑娘,只有穷困潦倒的老姑娘才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很多女性不知道事情是,她们自己完全有能力把自己照顾好,甚至活的更好。关于这点,西蒙波伏瓦七十年前在《第二性》中就谈到过:“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我们是否真的活在这个时代?我们拥有这么高级的科技水平,发达的经济政治制度,我们的头脑,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却不如百年前的人。承认“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的人显然不止300万,Ayawawa微博的关注只是冰山一角。这样的女性其实在我们身边比比皆是。我无法否认她们对于幸福的渴望,只是希望她们也知道,所谓的“幸福”甚至需要更大更多的付出,所谓的“幸福”只是一个设计精美的笼子,所谓的“幸福”其实只是一个骗局。
幸运的是,时代在进步。2018年5月23日,Ayawawa微博被关停6个月。希望更多的女孩可以勇敢做她们自己,而不只是“某某的老婆”,“某某的妈妈”。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是用脱胎换骨一般的痛苦去向别人乞求自己本应得到的那些。
本文首发个人公众号:致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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