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满金大惊,诧异地问:"韩校长,这世间还有比毕业班升学还重要的讯息么?"
"有…有!"韩校长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眉飞色舞地说道。
"是么?…那就请韩校长说说好么,秦某愿意洗耳恭听!"秦满金疑惑地表态,又急切地想听听到底是个啥样儿的奇闻。
韩校长挥动着手,精神振奋地说:"秦老师您可听好了…这可是轰动全国的大好消息!"
"轰动全国?"秦满金眼睛里散发着亮光。
"对!是轰动全国。不但让国内人民感到震动,就连国外的华人华侨及真正关心中国事务及前途走向的歪果仁也引起了高度关注!"韩校长强调。
"…到底是啥新闻呀,就那么主贵?"秦满金理智地控制着自已的情绪,却不由自主在私下里着摸着。
"…这是与妳与我与全国亿万人民都息息相关的大事呀!"
"息息相关?…与我与你?"
"对呀?"
秦满金捂着额,恳求道:"愿闻其详…韩校长您平时不是这么个犹柔寡断的性格的…而今儿怎么…怎么…您再不直说的话,是真要急死人的…!"
韩校长笑道:"我这不是正高兴着的么?…也不知往哪儿说好了…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哈哈!"
"韩校长…那您能不能直奔主题…直往具体事儿上说呀?"
"那您可听好啦…啊?"
"我支乍着耳朵…正听着呢!"
"好…好!我也不绕远了…就简明扼要…简短截说说给你秦老师听!"
"……。"秦满金急得头上冒汗。
韩校长拍拍自己的额头。一字一顿,特别庄重地说道:"一,全国要恢复高考制度了;二,地主富农要从此摘帽儿啦!"
秦满金目瞪口呆,身若拂柳枯草,弱不劲风,摇摇摆摆,晃晃荡荡,手捂额头,嘴里嘟囔着:"地…地主摘…摘…摘帽儿啦?恢…恢复高…高…!"话未说完,一头摔倒在床底下,象卷曲的一支虾,四肢弹腾,满身抽搐,满口望外吐冒着白沬子…。
韩校长大惊失色,又惊恐失措地说:"是我害了你呀!早知妳经不住听闻这么大的好喜讯…我还不如不说给妳听好哩!你…你秦老师一向还是十分沉稳的,怎…怎么今夜表现得跟那个未中举前的范进一样…咋显得极不老练呀?大喜过望…没有承受力…咋显得那么没出息呀…我的秦老师啊?唉!"韩校长慌乱之中,忽想到《儒林外史》中的典型人物中邪魔时的情况…就顿时有了办法,他按书中治愈范进的急救之法,依葫芦画瓢也迅速照搬到秦老师身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搧耳瓜,又是捶心口,再不然就是大声呼叫:"秦老师秦老师…你醒醒…你是怎么啦?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瘫坐在地上神志不清来了呢?秦老师…您…您说说话呀?"
韩校长的急叫声,没把秦满金老师的魂魄叫回来,却把熟睡的秦小新给惊醒了。秦小新忽地折坐起来,揉着眼,急切地问:"惊惊乍乍的…怎么啦?出了啥事儿呀?…我爹…我爹…他人呢?"
韩校长慌忙回道:"小秦同学…快下来快下来帮我一块弄醒妳爸…妳爸他…不知怎么正在这儿听我说话哩…说不行就…就昏过去啦!"
"啊!我爹…他…他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多灾多难的爹呀!""秦小新一轱辘跳下床,发现面前说话的竟是一校之长,光裸着身子才觉甚是尴尬,赶忙找裤子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睡前扔放到哪儿去了,救爹爹要紧,也顾不上了那么多的讲究,只把上衣胡乱地扎系在腰间,就弯腰俯身去摇晃父亲,悲嘁地呼唤:"爹呀!您是怎么啦呀?快醒醒吧!"
他的父亲秦满金,愁眉紧锁,脸儿乌青,口里仍往外直涌白沫儿。秦小新一看不对劲,急得直哭,用尽全力拽拉着父亲的双手,勉强把他爹从床下拉出来,又赶忙跳过父亲肩膀处,咬牙把父亲上身掀坐起来,可秦满金仿佛丧失了神智,又象是一个常喝醉酒的醉鬼,上半身趔趔趄趄,东倒西歪。秦小新恐父亲一闪拃儿弄不好那就磕在床沿儿棱角上那就更受罪了,于是秦小新卟嗵一下,让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叉开腿,用自己的胸怀和臂膀把他父亲抱得稳稳当当,不再摇晃。
在一旁站立的韩校长,从盆架上取下毛巾,又专一湿了湿,拧了拧,赶忙给奏老师擦嘴,清理他口腔里的白沫和秽物。
秦小新哭喊道:"爹呀!妳答应我…要带我回家的…妳咋会突然得了这么个急症呀?我的爹呀!妳不醒来…以后我与我妈还咋活呀?我的亲爹呀…啊!妳快醒醒吧!"
韩校长把秦满金口里的白沫子及杂物清理得差不多了,又忙倒了半碗凉开水,拿竹筷子想门撬开秦老师紧咬着的牙彻骨…再用手指探了一下碗中水,一点儿也不烫了,就试着往秦满金嘴里灌水。水是灌进水了,只听发出咕嘟嘟的声音,仿佛在灌一个无底洞。忽儿,秦满金一个啊嚏,从喉管中喷出一个混浊的水柱,象箭头子一样直向门后墙壁上射了过去…刹那,墙上湿成一条宽带,象一条流动的悬河,从上而下流淌,随即在那壁上也滞留和附着了许多残渣和秽物…恰似某个三脚毛的画师刚画成的极蹩脚的水墨画!
秦小新又哭悲着惊叫:"爹!妳醒醒呀!我和我妈全指妳生活哩!…您可千万不能出个啥好歹呀!"
秦满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发着臆症,含混不清地呓语:"我…我这是在哪儿呀?我…我咋一点气力也没了…我象是刚刚云游了一圈儿太虚…轻飘飘的,连牛顿的万…万有引力定律也不起作用了…我…我虚脱啦!我少气无力…!"
韩校长一看秦老师有了反应,大喜道:"秦老师,你可好险啊!…你终于又活过来了…我这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妳突然来个这一势子…真吓死人哟!"
秦小新也哭得满脸涕泗横流,见父亲有了智觉,便现出悲中带喜的笑颜,兴奋地说:"爹,有啥糟心事儿…你可千万甭往心中搁呀!孩儿我全依靠您吃饭穿衣上学呢!"
秦满金摇搖头,紧闭的双眼吃力地睁开了一下,又无精打釆地再次闭上了眼帘,忽儿,苦笑了一下,双眼皮又慢慢地张开,声音低低地说:"傻孩子,别尽说傻话!…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能说不行…就不行的理儿?"
韩校长赶忙说:"秦老师你感觉哪不得劲儿,尽管给我说么!…要不,我叫几个老师过来,把妳送到公社卫生院去检查治疗一下?"
"啊…不不不!千万别做那事儿…我没一点事儿的…千万别为我乱花钱…。"秦满金赶忙诚恳地阻止道。
<未完…待续>
3月12夜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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