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第22章 不堪回首

《谁是凶手》第22章 不堪回首

01.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都不假。各怀心思的夏颖和王美丽，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夜晚，倾诉的欲望压倒一切，排除了所有的防范和隔膜，推心置腹深谈了半夜，好似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从各自的家庭、婚姻，到发自内心的痛苦、感悟。

两人惺惺相惜，相谈甚欢，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方才有了一丝困意。王美丽跟服务员要了两床毛毯，二人就在私享影院包房的贵妃榻上相对而眠。一夜未归。

除了刚进影院时王美丽接到过一通朋友的电话之外，两人的电话一夜再无动静。也就是说，家里，没人为她们的夜不归宿担心！

夏颖几乎一夜未眠。她激动得心呼呼直跳，全身的血脉翻江倒海一般。身体极度疲惫，大脑却异常清醒。

这世上的事情，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悟不透的时候就像蒙着一层窗户纸。隔着这层窗户纸看一些东西，朦朦胧胧的，神秘莫测。一旦捅破了那层纸，一切就变得清晰明了，真实丑陋。

夏颖和王美丽，在她们所处的那个环境中，都是令好多人仰慕的人上人。虚荣心令她们只想在别人面前掩饰寂寞空虚，彰显荣华富贵。她们轻易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

这一夜的畅聊，仿佛打开了一条通道，把压抑在心底许久许久的痛苦和郁结尽情释放了出去，两个人都有一种畅汗淋漓的感觉。互相交付了秘密的亲密感，自两人心底深处漫出来，滋润着彼此干涸的心田。两个人的关系往真正好闺蜜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夏颖在王美丽有节奏的鼾声中，在喧哗消退了的黑暗的寂静中，大睁着双眼心潮起伏，浮想联翩。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如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02.

天一亮，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夏颖惜别睡意朦胧的王美丽，匆匆溜出包房门，躲躲闪闪离开五一大厦，打车赶往单位。她双眼闪着奇异的亮光，浑身散发出一股自信而又义无反顾的气势。

一进办公室的门，迎面就遇上万欣雅锥子似探究的目光。看样子万欣雅和雷蕾刚打扫完卫生，正在泡茶。见她进来，两人异口同声和她打了一声招呼，“早安，夏姐！”

“早安，小万小雷！”

一夜未眠的夏颖大脑发木，反应慢了一拍，她几乎忘记了前几天不分青红皂白臭骂万欣雅的事情。想对她展露一个特别的微笑，却发现万欣雅已经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专注盯着面前的电脑。

夏颖顾不上跟她计较。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

她把包包锁进柜子里，想拿出那套挂在衣柜里备用的碎花连衣裙换上。转念一想，这大清早的刚上班，在单位换衣服，让万欣雅和雷蕾看见了会怎么想？她们肯定会联想到她昨晚在外面过的夜。

夏颖有点心虚地放弃换裙子。她取出化妆包，悄悄往脸上喷了点精华液，擦了层粉，涂了点口红，锁上柜子。然后来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来，打开电脑，等待电脑开机的空挡，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卡布奇诺。

咖啡的香味丝丝缕缕飘过来，夏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全身的细胞都跟着松弛下来。

生活是如此美好啊！夏颖心情愉悦得不能自抑。

其实，夏颖还没吃早饭呢。她不像有些外国人那样，喜欢空腹喝咖啡。她认为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她只想闻一闻那股味道，她喜欢闻卡布奇诺那纯香甜美的气味。

“哇，夏姐，这卡布奇诺的味道好香啊。姐，今天怎么大清早的就喝咖啡呀？”雷蕾吸了几下鼻子，闭着眼睛陶醉地微微摇摇头，长呼一口气，随口问。

夏颖回过神来，盯着咖啡上面漂着的一层白白的奶油，笑着说，“哦，大清早我是不喝咖啡的。家里没有卡布奇诺了，我很想闻一闻这种味道，就泡了一杯！”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雷蕾无话找话地笑着说，“夏姐好有情调啊！”说着注意地看看万欣雅。

这几天，万欣雅的反应让她觉得很奇怪。以前，万欣雅可是夏颖的跟屁虫啊。夏颖有个风吹草动，万欣雅比谁都积极。更别说每天抢着端茶倒水泡咖啡！最近她这是怎么了？

万欣雅一副专心工作的模样，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

雷蕾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善于调节气氛，更不是一个搬弄是非之人。见万欣雅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夏颖又心不在焉不愿多聊。于是讪讪住了口，开始埋头工作。

夏颖平复了一下心情。把电脑屏幕调到工作表上。拿起桌上的一份档案室工作报告。起身出了门。

夏颖进了电梯，幸好，电梯里就她一个人。她按了19楼。她觉察到自己内心纠结、紧张，身体不停地左右摇摆，双眼盯着不断闪烁的数字发愣。

电梯很快就到了19楼。大概是清早的缘故，楼道里空无一人。她站在1908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请进！”

夏颖推门进去，端着茶杯喝茶的赵鸿基抬眼一看，进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他们夫妻俩多年前就约法三章，在单位互不打扰，除非工作中必须的往来。他有点吃惊地直直看着她的脸，眼里透出大大的问号，目光迅速从头到脚打量她几个来回，猜测她的来意。

夏颖婷婷袅袅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赵鸿基感受到妻子没有恶意，脸上的审视和戒备略有缓和。“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夏颖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丈夫办公桌前，压低声音说，“晚上下班早点回家，我有要事告诉你！”

说完，定定看了一眼丈夫。赵鸿基没想到妻子会这样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说话，诧异地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夏颖莞尔一笑，没等丈夫再开口，转身离去。

夏颖见了赵鸿基，把话丢给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说实话，她也惊诧于自己竟然能如此平静坦然地面对丈夫。

她坐在电脑前，胡乱打开几个网页，心不在焉浏览一番。心慌慌直跳，缺乏休息的大脑不听使唤，浑身肌肉酸痛，饥饿感火烧火燎，四肢发软。

勉强熬到十点多钟，夏颖实在坚持不住了。又按照老套路跟雷蕾嘱咐一番，溜回家吃饭补觉去了。

下午两点半，夏颖准时回到办公室。吃饱喝足，休息了几个小时，又洗了脸换了套合体的套裙，她变得容光焕发。

03.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赵鸿基打来电话，“夏颖，晚上我有应酬，早就安排好的，推不掉。我争取早点回家。你自己吃饭啊。”

接到赵鸿基的电话，夏颖不由得心里一热。丈夫虽然不能回家吃饭，但他电话里流露出的关心，让她产生一种久违了的温暖的感觉。

“好！那你少喝酒，早点回家啊！”夏颖柔声细语地回答。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电话那头的赵鸿基明显停顿了一下，声音也低低地带上了几分柔情，“知道了！”

晚上九点多钟，赵鸿基果然回家了。

正在看电视的夏颖听见开门声，急忙起身，迎到玄关处，接过赵鸿基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随赵鸿基来到客厅，端来一杯温开水递到他手里。自己坐在他对面。微笑着看着他。

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夏颖多年前做习惯了的。如今操作起来，依然自然流畅，毫不做作。

赵鸿基始终一言不发。他心里明白，夏颖如此表现，定有原因。

夏颖把王美丽送卡的事告诉了丈夫，当然省略了自己夜不归宿的实事。赵鸿基右手理了理油光可鉴的大背头，皱着眉头沉默半响，说，“朱全发锦绣华庭项目的手续倒是齐全，没有任何问题。送别墅的事情之前朱全发跟我说过，我没敢要。太贵重了！那张卡既然收了你就留下吧。你想买啥就买点啥。明天我找局长说说给他们尽快审批了。”

闻听此言，夏颖高兴得合不拢嘴。赵鸿基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说自己累了，自去洗漱休息。

夏颖没什么不悦，她习惯了。一个人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但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净翻腾着那10万块钱的事，计划着如何花掉这笔横财。

隔天就是周六。

夏颖追剧到凌晨两点多，睡到中午才自然醒。起来洗了把脸，还没吃完早饭呢，麻友林夕打来电话，“夏姐，今天周末，天气也不错，咱姊妹们约一下？去放松放松，逛逛街买些衣服，完了咱们再去打几圈？”

夏颖正想找机会花一花那笔钱呢。于是答应了。“好啊林夕，去哪里买衣服呢？知不知道最近那个商场有搞活动？”

林夕说，“姐，我有位朋友在百丽商场有专柜。她是一个品牌的总代理商，服装品质很不错，最近店庆做促销呢，咱们去看看？”

“好吧！”夏颖愉快地答应了。两人约在百丽商场门口见面，一起走进商场。刚一进门，偶遇了另外两个人，正是万欣雅和一名不太熟悉的麻友，和林夕一样也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

吊了好几天脸子的万欣雅一见夏颖，高高兴兴跑过来，挽住夏颖的胳膊。夏颖惊讶于万欣雅的改变，此时也不便多问，内心有几分释然，心情更加愉悦。四人说说笑笑一路转悠着上扶梯，朝那家品牌专柜走去。

转到八楼的另外一家品牌专柜前，谈笑中的夏颖眼风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心惊：那个背影很像丈夫的男人，陪一名漂亮妩媚的女人在挑衣服！那女人半个身子几乎靠在男人怀里，两个人亲亲热热说着什么。夏颖仔细一瞧：不是自己的丈夫赵鸿基是谁！

夏颖脸色大变，热血上涌，冲动之下就想扑过去质问丈夫。转念又顾及身旁的女友们，心下暗自祈祷她们没有看见对面的情形。然而，左右一看，见女伴们已落在自己身后，正凑在一处挤眉弄眼交头接耳呢！一副等着看大戏的表情！

特别是那万欣雅！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夏颖的心！她突然明白过来，羞愤难当。

见她回过头来，女友们忙收回笑容，整理出一副无辜的眼神，围过来拉住她的手，眼睛撇着前面那一对，低声又气愤地说，“夏姐……”

夏颖头都要炸了。完全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她甩开几只手，撇下女伴们，转身跌跌撞撞冲向扶梯，逃命似地跑出商场。

原来，她的女朋友们在商场转悠，遇见了赵鸿基和那个女人在买衣服。万欣雅想起之前夏颖对自己的辱骂，如今遇到这么好的泄愤机会，又可以当众打脸不可一世的夏颖，让她看清丈夫的真面目，也为自己洗刷冤屈，一箭三雕的美事，她岂能放过？所以几个人一商量，故意拉她去百丽商场，亲眼见证丈夫的秘密！

夏颖不知怎么回的家。一路上她拼命拨打丈夫的电话，丈夫不接。打到后来，直接关机了。给他发短信，一条接一条。直到天黑，丈夫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夏颖刚刚建立起来的超然淡定还没有稳固，就和残酷的现实撞了个满怀。淡定这个词，说到容易做到难啊！真正面对丈夫和其他女人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秀恩爱，任那个作为妻子的女人再豁达，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夏颖。

夏颖在家里放声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边哭边后悔，当时自己就应该撕破脸皮不顾一切冲上去，抓住那个女人狠揍一顿，把丈夫拽回家！

晚上八点多，门铃响了。夏颖以为丈夫忘记带钥匙了。擦干眼泪急忙跑去玄关，从防盗门猫眼看出去，见来人是儿子初中时候的班主任向荣的老公张国栋。

大概是听见了门内的动静，张国栋冲着猫眼说，“嫂子，好久不见了，我来看看您和赵哥。”

夏颖不知怎么就开了门。张国栋一看夏颖的脸色和一双哭成红枣似的的水泡眼，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他拘谨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又不好意思问。见赵处长不在，就想离开。

“嫂子，赵处长不在，那我改天再来看您们吧？”说着，把手里的水杯放下，就要起身。

夏颖抽抽搭搭哭出声来。张国栋慌得手足无措。急忙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夏颖。夏颖接了。按在眼睛上哭了好久。张国栋默默陪着。

第二天早上，赵鸿基回家了。他没事人似的，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夏颖比昨天晚上冷静了许多，她话音微颤着问丈夫，“老赵，昨天，我在百丽商场看见你和一个妖精似的女人在买衣服，什么情况啊！？”说到后面，语气中满是质问、激愤。

赵鸿基愣了愣，看夏颖脸色苍白，水泡眼红肿，神情恍惚，又故作平静姿态，眼巴巴看着自己。心有不忍，解释说，“哦，那个女人啊，是一个领导的情妇，领导不便出面，让我陪着去买些衣服首饰啥的。”

“赵鸿基，你骗鬼呢？你当我是傻子、是瞎子啊！”夏颖突然爆发，呼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冲着赵鸿基大叫大嚷。她想好的淡定终于没能做到。她刻意摆出来的姿态一刹那溃不成军。

赵鸿基看一眼夏颖。只见她头发凌乱，满脸通红，涕泪交加，呲牙咧嘴，张牙舞爪，活脱脱一只毛发直立、准备随时扑上去啄对手的老母鸡。他嫌弃地移开目光看向电视机。电视中的婆妈宫斗戏正斗得如火如荼。

赵鸿基站起身来，俯视着夏颖，斩钉截铁地说，“你爱信不信！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每天忙忙碌碌辛辛苦苦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儿子！回到家就被你追着找茬吵架，我实在受不了你了！能凑合着过就这么过着，我不可能不管你和儿子！不能过咱们就离婚！”说完一摔门扬长而去。

夏颖没想到赵鸿基如此决断，震惊了。收了眼泪胡乱思谋一夜。

04.

脸皮撕破了，赵鸿基更加肆无忌惮。十天半月不回家成了家常便饭。

孤寂的夜里，夏颖常常彻夜难眠。上班的时候，她想去丈夫办公室闹，甚至想去找领导投诉他。但又怕万欣雅之类看笑话，怕影响了丈夫的仕途。那样她岂不是鸡飞蛋打两场空？！

万欣雅又恢复了以前的跟屁虫状态，对夏颖百依百顺，数次找机会想和她谈心。大概是申了冤泄了愤，找回了心理平衡吧。

夏颖对她心有芥蒂，暂时还落不下架子和她倾诉。这种时候，最安全的是父母的怀抱。

听了女儿的哭诉，父亲气得直骂赵鸿基不是东西，当场就给赵鸿基打电话一顿训斥。赵鸿基出于对老人的尊重，一言不发任老人发泄。过后依然我行我素。

母亲自有一番大道理，悄悄劝她忍着。“颖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吃香喝辣当你的官太太吧。现在的男人，哪有一个不偷腥的！有多少男人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说起来都是女人可怜啊！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闹来闹去想闹个什么结果？离婚？岂不便宜了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傻啊你！只要他工资如数上交，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再说女婿是领导，有些女人挖空心思往上贴，也是防不胜防啊！你就装作不知道算了！”

这不就是王美丽的观点吗？夏颖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她没有母亲的老辣，也没有王美丽的城府。她知道母亲和王美丽说得很现实。但事实摆在面前，不同于想象，让她立刻完全接受，心里又着实憋屈得慌。

向荣的老公张国栋，自上次偶遇夏颖当着他的面痛哭流涕，那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让张国栋心生怜惜之情。后来他多次上门来找赵处长，求赵处长介绍些工程做。但赵处长自然少有机会见到。

夏颖一肚子苦闷无处诉说，正好碰到个送上门的垃圾桶，一个善解人意的暖男。又是个和自己的生活圈、工作圈不搭界的男人。于是每次张国栋来家里，她都毫无顾忌地诉说自己的苦闷、痛苦，张国栋耐心开导、宽慰。

夏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王美丽半夜畅聊灌输的思想，自己一夜未眠得出的结论，又清晰明了地在意识中重现，并且日益坚定。

时间长不见张国栋，夏颖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期盼。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感情，情不自禁多次做出越轨之事。这一次，好死不死的让儿子撞个正着。

赵凯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母亲语无伦次的长篇哭诉，一字不落灌入耳中，狂风暴雨般撕扯着他的灵魂。但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安静得令夏颖害怕。

夏颖不知何时滑下沙发，跪在地上，伏在儿子的大腿上哭得涕泪俱下，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