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老春(原创)
我始终觉得,人和植物一样,也是有根的。可当我的乡亲们和我一样一个个相继去了城里,我就知道他们的根也和我一样拔掉了。
我时常在想,摸惯了镰刀斧头的他们,进了城以后该如何应对城里的一切?听惯了鸡叫狗吠的他们,听到汽车喇叭和街边商店的流行音乐是否会觉得惊慌?毕竟,他们与我不同,我是有工作的,他们则大多是自谋职业者。
后来我想明白了,不管怎样,他们也都没有退路,只能想尽办法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把根扎下去,并努力挤占出自己的空间来。不然,已经把根从农村拔出来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存活下去。这既是现实的逼迫,也是他们面对人生的无可奈何。
1.
春节回家过年,在县城里遇见了开出租的曙光。曙光是五年前从村里搬到县城的,其时他卖掉了村里的房子和土地,一共卖了六万。他拿着这笔钱,带着家人去县城租了个房子,然后用那笔钱买了一台出租车,开始跑出租。
谈及这些年的感受,他很是感慨地说,当时就是干够了农村那些活儿,觉得辛苦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才卖掉房子和地来到县城。可真正到了县城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生活依旧艰难,而且依然攒不下钱。现在,他总是做梦在村里种地,可是他知道那只能是梦了,他根本就没有再回去的可能。
一下子就断绝自己的后路,像他这般坚决的人还真是不多见。所以当时他勇敢走出来的时候,我还颇为赞赏他的勇气。可如今,却没有想到他会发出如此的感叹。
要分手时,他说的一句话让我至今仍旧印象深刻,“我们在县城里是没有根儿的人,干啥都很难。想要把根儿扎下来就更难!”
这句话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或偶发感慨,而是他在县城生活五年之后的切身感受。我能理解他的痛苦,也能理解他的难处,可是除了安慰他继续努力往前看之外,我也帮不了他什么。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人生,扎不扎根都需要他自己做出决定和努力。

2.
小美离婚后嫁给了在县城里修车的大成,算是把根扎了下来。可几年过去了,每次跟她聊天,她总是怀念在农村的日子,念及在农村的种种便利。
她说,在农村,春天可以去野外挖菜。闻着空气里春天的味道,看着脚下黑土地上长出来的那一抹抹新绿,那叫一个得劲儿。
夏天可以去河里洗衣服。坐在河边,把脚放在清凉河水里,那股清凉就透过脚传递到心里,让燥热的心立时就凉爽下来。当双手在大石头上搓洗衣服时刷刷声响起,一个夏天的炎热就被赶走了。园子里的脆嫩的黄瓜、豆角、蒜薹、辣椒,西红柿,随便摘一个用手一擦就能吃,那叫一个舒服。
秋天看着鼓鼓的豆荚,太阳下黄莹莹泛着光顶出玉米皮来的玉米穗和饱满低垂的稻穗,还有那高远瓦蓝的天空,那叫一个畅快。
冬天看着屋外皑皑的白雪,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嗑着瓜子,做着手工;锅里炖上一锅杀猪菜,或者炖上一只鸡,一只鹅,喝上二两小烧,那叫一个惬意。
要是园子里再种上几棵果树,栽上一些草莓,那可就是神仙的日子了。可是,这些都只能存在她的念想里了。自打她父亲去世之后,她母亲就跟哥哥在一起过了,她就再也没有以前的随意了,自然也就无法再回到她想的生活里。
可她说,她总是觉得自己的根始终都在农村,在城里她没有根。等将来她老了,一定要去农村买个房子,弄个小菜园,里面栽上果树和草莓,再种上蔬菜,那才叫生活。
可是,她的丈夫在城里,她的儿女们也都在城里,她还能回得去么?

3.
其实,我们大部分都是从农村出来又在城里扎根的人。尽管我们把根拔离了农村,但我们仍旧会对生养我们的农村怀有感情。尤其是在农村出生又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总是会对生养自己的村庄怀有念想,总是会对熟悉的农村生活抱有期望。
但我们都明白,我们是回不去的了。回不去的原因里既有政策的不允许,也有个人条件的种种限制。也因此,我们所向往的那个故乡,我们想要追寻的那个根,可能一直也都无法找到了。
我们需要在城里扎下根来努力开出自己的花,那样对自己对家人也就都有了交代。可我们也不能忘记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更不能忘记自己曾经扎根的那片土壤。尽管现在可能已经物是人非,但那份记忆应该存留在我们的生命里,让我们有根植沃土的感觉,继而萌发出大步前进的勇气。
我们都不是蒲公英,但却要像蒲公英一样拿出不择土壤的耐性,先稳稳地把根扎牢,然后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而不是总在天空里飘荡,总想为自己寻找一处更为肥沃的土壤,结果却被风给吹进了臭水塘。
既然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地去坚持,并在坚持中不断修正方向,让自己始终朝着想要的目标前进。把根扎住,心也就稳定了,做起事情来也就不再瞻前顾后不肯拼尽全力了。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获得成功,除了我们自己,没人会替我们努力。
所以,不要总是想着会有贵人扶持,也不要总是期望会有天降好运,把根扎牢,切实努力,才是我们最该做的事情。每一次选择,都要面临种种焦虑纠结,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扎下根来稳住自己,让自己能够稳住心神好好努力,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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