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故都

                               秋行故都

一

由南到北，绿树减少，院墙渐高。高如几许？盖过窗棂。

冀中平原上有着茫茫的玉米林，村子旁边摇曳的杨树，在些许绿中，灰褐色的房屋连着自家的院子，就像倒置火柴盒。一个又又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整齐地洒落在广袤的平原上，一下子让人失去方向。这是河北的房子，是北方的房子。

看着高高的院墙，其实有些不习惯，虽然平原风大，北方又多风沙，院墙得高些才好。想起曾经“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 的项脊轩，眼前的屋子，虽不北向，但垣墙周庭，抵挡阳光，大概是压抑的。我喜欢南方的房子，特别是南方的庭院，三五竹条林立为栅栏，几支牵牛攀援其上或一米半红砖齐整的墙，随便涂抹水泥，然后，在院子里种上一桃一枣，便生活气息浓郁了。阳光普照，鸟雀翻飞，总之，春天，满院生机；夏天，桃红枣绿；秋天，枣红叶黄；冬天，安谧寂静。

为了见识胡同，我慕名去了人声鼎沸的南锣鼓巷。虽是一条过度商业开发的巷子，但贯穿巷子的是许许多多的胡同。网上的攻略里说，随便拐进去一条巷子，便有无数的风景，每一块青砖里，都沉淀着许多故事。

沿着熙熙攘攘的巷子，看够了小资文艺的气息，我拐进了幽深但不寂寞的胡同。

拐进胡同，两旁青砖磊就的高墙，仿佛把巷外的车水马龙隔绝开来。这记不起名字的胡同，如同一个端庄而又贤淑的大家闺秀。“庭院年深深深几许，乱红飞过秋千去”，高深的庭院，是见不着秋千的。就连朱红的门，也藏在高墙里。抬头，只有青灰的瓦楞旁，粗壮的槐树遮天蔽日。时值八月，初秋时分，槐树的落蕊因为经常清扫并不多见，但也瞧不见扫帚扫过落蕊的痕迹，估计从前铺满泥土的胡同小路，现在被水泥铺了个遍。叶间，隐约可见槐树的果子正长成。

胡同里的四合院的门多是紧闭的，门口还挂着“私人住宅，谢绝参观”的牌子。紧闭的朱门，渗透着丝丝冷漠。那锈迹斑斑的铁环，历经了风雨。历经风雨，谁没有一段动人心魄的故事，每一个拐进胡同的人，大概如我一般也想透过这斑驳的缝隙，去打探那一方深墙高院里万千的故事。只是，打量的人多了，便是惊扰。这拒绝里有着无奈。

漫步胡同，骤雨初歇。高高的屋檐上，水滴淅淅沥沥，阳光乍现，巷口树影斑驳。阳光正明媚的地方，一墙凌霄花正灿烂开放。 

二

北京确实不是一个暑假出游的最佳去处，其实不仅暑假，平时各大景点也是人满为患的。只是暑假到来，许许多多像我们一样的俗世父母携老扶幼怀着朝圣般的心，千里迢迢来到首都。于是，便格外拥挤了。

记得第一天去故宫博物院，因为没有网上预订门票，待我们上午十点到的时候，门票已经售罄。故宫，每天限售8万张门票的，我们在八万以外，所以吃了闭门羹。

再来故宫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从天安门城楼顺着嘈杂的人流涌进午门，历经复杂的安检后终于窥见了故宫的真面目。

进了午门，太和殿外广场尽入眼中。广场内，内护城河蜿蜒而过，清澈的河水里，锦鲤游曳。五座汉白玉石桥横亘水上，这便是内金水桥了。汉白玉石桥共有五座，导游说，一定要往中间的桥上走走，因为正中主桥是皇帝的“御路桥”，栏杆上雕的是云龙。两旁的桥，分别是供宗室王公及三品以上官员行走的。导游的话，还没说完，便淹没在嘈杂喧闹的人群中了。

站在太和殿前广场，前来参观的人摩肩接踵。多少人如我是历史的白痴，只是在狗血的电视剧中去认识故宫。如今站在红墙绿瓦的宫殿外，不禁感慨颇多。这等级森严，庄严肃穆的故宫，在历史的洪流中，在时代的大潮中，也只不过是一座座沉淀了故事的建筑而已，而如今走哪座桥，怎么走又有何妨？

只是在历史上，一瓦一楞，都有故事；一砖一石，都有讲究。历史终究是历史，所有的戏说都是不严肃的，所有积淀下来的既是历史，也是文化——这是骨子里的东西。当然，不论优劣，我们当坦然面对。

忽然看到广场四周宫殿旁有许多的铜鼎，细究起来，原来这比人还高的鼎是用来蓄水预防故宫建筑群“走水”的。历经沧桑，铜鼎斑驳，灰褐色的鼎身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太和殿外的铜鼎原是镀金的，八国联军攻进紫禁城，贪婪的侵略者不仅将故宫内的珍宝洗劫一空，更是瞄准了这古老笨重的物件，无法搬走，便一寸寸地将黄金刮下来。这刮刻的痕迹叫人痛心，更让人警醒。

沿着高高的石阶，登上太和殿外的月台。月台上日晷、嘉量、仙鹤、神龟、铜鼎矗立台上。这些瑞兽及神器，大概是象征皇权及国运的。眼前，十二根朱红的柱体撑起高耸的主体宫殿，雄伟巍峨。其实，相对于现在的建筑物来说，宫殿并不高大，也只是一座皇帝皇权象征的宫殿而已。好奇心驱动，想凑上前去看看皇帝的龙椅，无奈殿外隔离的栅栏及挤在栏杆前厚厚的人墙，生生地割断了我的异想天开。

建筑，我是外行，只是回想起梁思成的《中国建筑的特征》一文中对于中国建筑特征的描述，纸上得来终觉浅，而今能够于课外身临其境，看宫殿廊檐上金、碧、丹、青流转装饰，斗拱穿插，印象也深刻了许多。这汇聚了万千工匠的智慧，凝聚了几千年建筑的精华，在此说来，是珍贵的宝藏了了。

穿过太和殿侧的耳门，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兴致于是也淡了下来。也罢，偌大的故宫，终是一次逛不完，一次也听不尽的。只好选主要的宫殿瞧瞧，于是顺着中轴线，看了几座主殿，听了些许故事，便匆匆出了神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