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出生,因为创造我的人正在考虑将我出生在哪里,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出生。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只是他笔下的生物。或者说,只是他创造的世界一点。
他还没有想好, 富贵的家庭或贫穷的家庭、海边的家庭或山上的家庭、高楼殿宇或茅草小屋。
陡峭巍峨,高山之上;云雾缭绕,茅草小屋。茅草小屋前便是一条山间小道,这条山间小道通往哪,没有人知道。因为它看不到尽头。有人试着去寻找尽头,他的背影消失在小道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两个人正沿着山间小道向茅草小屋慢慢走来,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男人叫爸爸,女人叫妈妈。
茅屋周围环绕的云告诉我,爸爸妈妈多年还没有孩子,便去那很远很远很远的无常神庙,像神祈求。那天他们从无常神庙返还,推开门,看见我,一个婴儿。所以,我叫吴常。
我与山林为伴,与云天共舞。父母关爱,无忧无虑。
有一天,爸爸妈妈对我说:“吴常啊,你该去上学去了,沿着这条山间小道下去,走五里,左边有一所小学,你就去那里上学。”告别爸妈,下山走五里,左转,面前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有个牌匾,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有一所小学”。
有一所小学铁门口总站着一位老爷爷,白发白胡须,总是很慈祥的看着你,不说话,只是永远淡淡的笑着。
有一所小学里有许多小朋友,他们同我一样可爱。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放学之后又去往何方。虽然我们每天一起上课、玩耍。但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学校了,放学离校时,我看不到他们怎么离开的,他们却已经离开了。我在有一所小学度过了欢快的童年。我爱这里的小朋友,我爱这里的时光。但随着我渐渐的长大,我又不得不离开有一所小学了。
有一天,爸爸妈妈对我说:“吴常啊,你该去上初中了,沿着这条山间小道下去,走十五里,左边有一所初中,你就去那里上学。”告别爸妈,下山走十五里,左转,面前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有个牌匾,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有一所初中”。
有一所初中铁门口总是站着一位大叔,他总是在那安静的看着报纸,安静的抽着烟,那只烟好似永远抽不完。
在有一所初中我结识了人生的第一位伙伴,阿布。每天上学的时候,阿布在铁门口;每天放学的时候,阿布也在铁门口,我和阿布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后来阿布的妹妹也来读初中了,她叫阿妹。我、阿布、阿妹,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当然,这都仅限于铁门口。同我那小学的同学们一样,当我与阿布、阿妹告别,转身向山上回家时,我看不到他们怎么离开的,他们却已经离开了。有一所初中的时光同样很欢乐,但会有一些烦恼,学业的烦恼与朋友的烦恼。伴随着欢乐与烦恼,我又将离开有一所初中了。
有一天,爸爸妈妈对我说:“吴常啊,你该去上高中了,沿着这条山间小道下去,走五十里,左边有一所高中,你就去那里上学。是左边啊!记住啊,不是右边啊!”告别爸妈,下山走五十里,左转,面前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有个牌匾,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有一所高中”。
有一所高中铁门口总是站着好几个人,他们像战士一样站在铁门口的每个角落,扫视着每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阿布和我一起来到了有一所高中。高中的学业更加繁重,学业的烦恼开始越来越大。 阿布对我说,他要离开了。
“去哪?”
“路的尽头,我想去看看。”
“那有什么?”
“不知道。”
阿布的背影消失在那条路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使后来我到了那条路的千里万里之地。也不曾遇见半分半毫与阿布有关的东西。就好像阿布不曾存在过。
学业的烦恼让我与爸爸妈妈的矛盾越来越大。每天放学之后我都不想踏上那条山间小道。突然想去右边看看,但我不敢,只是每天在铁门口发半天呆。最后还是踏上山间小道,回到茅草小屋。
在铁门口发呆的某一天,我遇见了阿妹,她也来到了有一所高中。
“你怎么还不回去?”
“你不也还没回去嘛。”
“我不想。”
“我也不想。”
“那去路的右边看看,怎么样?”
“好啊。”
我和阿妹穿过那条路,来到了路的右边。路的右边是条河,河边有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两个字“爱河”。那是条平常而又美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静静的流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星光。静静的河水,静静的我们。爱河太过美丽,阿妹忍不住用手去拨弄河水,不小心掉入河中。在掉入的瞬间,阿妹下意识的拉着我,我们一起坠入了爱河。
在与爸爸妈妈的矛盾中,在于阿妹的甜蜜中,我又要离开有一所高中了。
有一天,爸爸妈妈对我说:“吴常啊,你该去上大学了,沿着这条山间小道下去,走千里,左边有一所大学,你就去那里上学。是左边啊!记住啊,不是右边啊!”告别爸妈,下山走千里,左转,面前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有个牌匾,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有一所大学”。
有一所大学铁门口总是坐着一位老人,看着报纸,喝着茶。周围的一切都好似与他无关。
来到有一所大学的铁门口,我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先来到了路的右边,我想看看这右边又会是什么。这右边是一座很大很大的游乐场所。让人流连忘返。在有一所大学的大部分时光,我沉浸在右边的游乐场所里,流连忘返。远在茅草小屋千里之外,回家得也少。每次回家都是茅草小屋周围的云过来提醒我:“吴常啊,你很久没回家了,爸爸妈妈很想你呢。”过了好久好久,茅草小屋周围的云没有再出现过了。我突然想起了回家。回到家中,屋里的水壶还在冒着热气,但是爸爸妈妈却不在家了,我等了好多天好多天,也不曾等到爸爸妈妈。我问茅屋周围的云,他们也不知道。我只好先离开了,屋里的水壶,热气还在冒着。
我在回有一所大学的路上,遇见了阿妹。隔着老远,我欣喜若狂的喊着阿妹。阿妹回过头,很诧异的看着我:
“你是谁啊?”
“我是吴常啊!”
“我们认识吗?”
“我...”
阿妹不认识我了,阿妹是真的不认识我了。
很快,有一所大学的时光也结束了。我又回了趟茅草小屋,爸爸妈妈还是不在。
我该去哪儿呢?那就向前方去吧。也许还能碰见阿布,我想。
万里之后,我想歇会。旁边有一座房子,房子上挂着牌匾“有一个工作室”。我走了进去。
有一个工作室里有好多人,我想都是这一路上走过来的吧。我们一起在这里工作,一起在这里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带着我们去了路的右边。路的右边是灯红酒绿。我们在灯红酒绿中忘记了工作,忘记了生活。就那样过了好久好久。
一个叫阿香的女子把我从灯红酒绿中拉了出来。跟我去旅行吧,她说。
我回茅草小屋看看了,爸爸妈妈还是不在,茅屋周围的云也不见了。
我与阿香踏上了旅途,向前方。
忘记在旅途上走了多久了,因为我们已不记得时间。我和阿香在路边找到一块空地,建起了房子——有一间房子。便生活了起来。我们结了婚,宴请了旅途上的客人们。我们有了孩子,一起快乐的生活着。
又过了好久好久,我沿路返回,想回茅草小屋看看。路上的一切都与来时不一样了,若不是只有这一条路,我会认为我一定走错路了。走了好久好久,我终于来到了山下,上山的路变成了好多条,纵横交错,我再也找不到回到茅草小屋的路了。我在山下站了好久好久,因为我的心好痛好痛。阿香的笑脸浮上我的心头,我忘记了一切,我只想快点回到阿香身边。我对山上的云呼喊着:“云啊,带我一程吧,让我看点见到阿香吧。”
云驮着我,飞速的回到了有一间房子。
有一间房子空空的。
阿香不见了。
孩子们也不见了。
绝望,我的心里只剩下了绝望。
.......
睁开眼睛,四周一片虚无。我抬头,一个很大很大的生物正笑眯眯的看着我,那笑里全是玩弄的味道。他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也不知道。我想,那就是神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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