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和写手说,减少叙述,多描写,一般说,描写会更鲜明生动,气韵也更深沉内敛一点。如果觉得叙述无趣,就尽量转为描写。对比一下两种效果。举例子:
咕噜咕噜,水桶满了,一拉一提,月亮也跟着上来了,在桶里一晃一晃。
琴那稚嫩的肩膀承受不了扁担的沉重,走走歇歇,扁担从一肩移到另一肩,水桶跌跌撞撞的荡着,里面的水便一路泼洒出来,淋在了从石板缝隙里探出头正在张望的野草上。
家务事无论巨细,一概落到琴的头上,没有人帮她一把,妹妹太小了,当然不懂得姐姐的辛苦。而哥哥呢,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疙瘩,整日里游手好闲,东家进西家出的乱窜,不知所踪。总是在饭做好的那一刻,神奇地出现在饭桌旁,父母是舍不得管,由着他的性子去。
“琴那肩头承受不住”这句就能去掉,因为后面有“走走歇歇”,有了描写,叙述就是多余。
家务事没人帮她,如果转换成叙述,可以这样:
琴喊她哥哥帮忙将水倒进缸里,可哥哥翻了翻白眼,纹丝不动,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用舌头左拨弄一下右拨弄一下。
描写占据主导,自己的情绪比较平和顺畅,因为描写要难些。也比较能引起共鸣。叙述很容易就三句两句说完了,推进得过快。叙述转换为描写也很简单,比如“”
张三遇到李四,于是一起去吃饭。
改为:
张三从商场里出来,正准备招收打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走过。“张三,这么巧。”
否则就讲故事一路讲到底,根本刹不住。多加练习就会了,一点也不难。想象他俩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一样,自然就描写了。
叙述并不是绝对不好,而是要适度,因为它要求很高。不要再拿三国演义水浒传说事了,几百年前的作品,小说的革新迭代好多次了。找个时代,我们对文学的认识有了很大的发展,不能总是抓着旧船票偏要挤上“空军一号”。
一定要叙述,叙述的语言,要反复打磨。我们看看博尔赫斯的《环形废墟》: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谁也没有看到他上岸,谁也没有看到那条竹扎的小划子沉入神圣的沼泽。但是几天后,谁都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来自南方,他的家乡是河上游无数村落中的一个,坐落在山那边的蛮荒里,那里的古波斯语还未受到希腊语的影响,麻风病也不常见。
什么感觉?这是启示录的语言,犹如先知的语言,要求是极高的。
写作没有教条,教条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的。描写功夫深了,叙述也会有气场,叙述和描写不分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叙述和描写的分类也只是分类而已。
叙述类似讲故事,是人的习惯,描写如同画画,就要难得多,尤其是用文字画画,难度是显然的,但正因为难才有必要。一个小伙子向姑娘示爱,姑娘没反映,但是小伙子掏出电影票就比较直观,掏电影票就是描写啊。说自己穷,别人不信,认为你想借钱。只需要将口袋翻出来,一个大子儿也没有,而且口袋还有一个大窟窿,这就直接催泪,这就是描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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