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回到这座南方小城的第7个小时。
我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癖好，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是必定住在酒店的，然后洗澡，插上耳机一个人回中学的母校走走，再去苏荷喝一杯，完了来个全身按摩，最后吃完宵夜回来，看书、写字、睡觉。
树袋熊问我：为什么每一次回来都要这样悲观一次
我回答：因为悲伤是快乐的来源。
沿着公园回到一中的路上，看到15岁时跟随师父练太极的大树，看到六年前在湖边踩过的游船，想起4年前那个黑暗的夜晚一直陪伴的流浪猫。
高二的时候日子过得甚是有趣，早上起来跑步然后去上课，早读后就溜出校园去练拳，练拳后到湖边喝早茶，和老人们下棋、抑或看他们钓鱼，接着去博物馆转转，最后买一份今晨九点半刚送到的新鲜燕塘牛奶，和当天的《参考消息》，回去教室上上午的最后两节课。
买《参考消息》的报刊亭存在了好多年了，在这里买过几乎所有类型的报纸杂志，有段时间甚至还看《悦己》。开报刊亭的是两个表姐妹，满脸痘痘的我们叫她大娇，年龄小的那位我们叫她小娇，不管大小都叫她们娇姐。
在一中长达七年的日子里，报刊亭是最为方便的资讯来源地，《商界》《第一财经周刊》《商业故事》等财经杂志，都从这里得到。每一天最期待的是，今天又有新的杂志到了。
2012年年初的时候，大娇回老家结婚了。
后来，直到现在，我们都不曾再见过她。
时间一晃5年，每一年回去的时候都要找小娇姐聊聊天，仿佛从前的时光不曾流走。是啊，我怀念那个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年纪，尽管现在也是。
很开心的是，几乎整条南方路的面孔，都还记得我。
七里香奶茶店的年轻夫妇，每年见到我都会轻轻地说：
你回来啦。
好像时间没有走丢，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出去晃荡又回来上课了。
但是今年，他们不在了。
听说也回老家了，现在在那里的是他们的弟弟，可是口味怎么样都不如从前了。
七里香的夫妇俩，在这家奶茶店整整11年了啊。
最近两年回去一中，都没碰上蒙哥。
蒙哥应该是2010年开业的，每次中午到他那里吃饭，还未入门便大声吼一句“蒙哥！” 并以此为乐。
想起那些时光，还真是不知道年轻的时候会过得这么快呀。
修电脑手机的阿叔，老了、瘦了、黑了。
我走上前还没开口，他就笑着说；“过年回来啦？”
问到我的工作，他指着他的电脑说：互联网好啊。
谢谢阿叔，没有计较当年少不更事的恩怨。
一天24小时的南方路，我们都见过。
2010年我初入商界开始做广告的时候，第一单策划案是给南方路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做策划，给了500块。
给第二家奶茶店做策划的时候，和老板成了朋友。
老板是两兄弟，20多岁的年纪，一个叫周，一个叫阿应。
2010年到2011年间，他的奶茶店成了我们这群人的聚集地，吹口哨、抽烟、装酷、泡女孩子，晚上是泡吧和夜宵的黄金时间。
最好的年纪喔，要飞起来的样子。
当凌晨归来的时候，毫无顾忌的大笑好像从南方路的路口可以传到路的末端。
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一中大门的时候，想起好久没有见那个保安了。
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何方。
我们都叫他叔，因为一开始逃课多了便成了朋友。
艺术节我们从来不愁票，因为他总是会给我们大把票，或者是随便进。
而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亦是给他送送馄饨，或是一两包烟。
每当我们心照不宣地相互点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只有那个年纪才有的光芒。
一中七年，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想起刚初一的时候因为害怕一个人，父亲陪着在宿舍住了两晚。
想起母亲帮我拉的行李箱。
想起和拳师吵架的那个晚上。
想起高三每一个拼命的凌晨。
想起312的点点滴滴。
想起高一的班主任“爆菊”。
想起12年光荣榜前龙爷的背影。
想起高三舍友晚上在艺术馆里搞事情被开除。
无论承认还是不承认，这届一中人都是最正统的一中人。
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意气风发里的神采飞扬。
你会看到年级前三的半夜组队做一些那个年纪会好奇的事情。
你会看到成群结队的电动飞到红蜻蜓。
我是很怀旧。
在其他人最多只是前两年回来的时候，我几乎每一年回家前必定会过来。
我对他们说，这是我履行自己的仪式感。
我怕走得太远，忘记了一些东西。
就像苏荷的酒，是一定要喝的，不管它现在变得有多烂。
苏荷开业的时候，我是开卡的前100人。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刷遍了全城大大小小的酒吧。
我记得每一个派对的狂欢，我记得每次过去的超级VIP待遇，我记得我们每一场的青春和撒酒疯。
如今过去，谢绝了这个认识五年的酒保送的香槟待遇，自己坐在吧台，喝完一杯酒后悄悄离开。
前两年的时候，在洗手间递纸巾的老头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去年的时候，我换了一间酒吧，还给了小费。
喝完酒去按摩，按摩要去老朋友。
新装修的老朋友看起来很舒心。
2011年到2013年间，几乎每当累了就要跑过来躺会。
闭上眼睛睡一觉，带着酸痛去开始我们年轻时候的追逐和自己的战争。
以前的夜宵会去军记，后来搬迁了就少去了。
反而是周记，一家很老的牌子倒是经常去。
瘦肉枸杞汤、牛肉拉肠和排骨，是招牌菜。
我知道，每个人的年轻记忆里，可能是一中，也可能是其他中学。
但是对于我而言，这里实在承载太多太多了。
我用持续五年的仪式，去缅怀这段时光。
然后，转身说再见吧。
不管以后怎么样，还可不可以回来那种肆无忌惮的大笑，还有没有精力刷夜刷夜店，还是变得温文尔雅、成熟稳重，都要记得这段岁月哟。
或许，我不是悲观，而是没有办法坦然。
再见啦，南方路。
再见啦，少年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