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李方阳脸色不善地盯着我的胳膊看，刚才的一轮生拖硬拽，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圈的印痕。
前夫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我说呢，原来是勾搭上了我的律师，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坑我？”
“不关李律师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我说话间，李方阳已经几步走到前夫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冷冷道:“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当街伤人掳人，这可是重罪，你是想去吃牢饭了？”
“我掳人？她可是我老婆！”前夫申辩道。
“你忘了，你今天早晨刚刚签过离婚协议书，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你识相的话马上给我滚，否则我把你脸打的你亲娘都不认识！”
前夫吓得脸色发白，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方阳松了他的衣领，冷冷道:“滚！”
前夫很快回到自己车上，离开时还指着我嘲讽道:“李律师，这样的女人，恐怕你也是白忙一场！哼！”
说完便一溜烟开车离开。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开，李方阳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我，我也看着他，此刻我想除了感谢，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可是单单“感谢”两个字又哪里够呢？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硬着头皮走到李方阳面前:“李律师，我……要去处理一下。”我尴尬地指指自己的红肿地两颊，继续道:“今天的事儿麻烦不要和小小说。我先上楼了。”
说完，我飞也似地跑回家。
两颊像火烧一般，不用看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从冰箱拿出冰块放进袋子里裹上毛巾，再举到脸上敷。
屋子里没有开灯，对面楼的细微灯光透过纱窗进入屋里，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影子。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几幢高楼星星点点的灯光，想着我一团混乱的生活，咸湿的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
“叩叩。”
敲门声这时突然响起，我被吓了一激灵，慌乱地擦了擦眼角才去开门。
“你……还有事吗？”我瞪大眼睛看着李方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阴沉，心情似乎很不好。
他伸手递给我一个文件袋，低沉道:“这是你们的离婚协议，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问我！”
“哦，我知道了。”我伸手接过来随手放到餐桌上。
“李律师，进来坐吧！”
我拿着冰袋走向厨房，将冰块倒入洗手池里，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水来招呼他。
“喝水可以吗？我家里只有这个。”我将一瓶依泉打开瓶盖，倒入杯中。
“为什么不报警？”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一团原因不明的怒意。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害，一次又一次的，今天如果不是我来给你送这个，你是不是就被他拖上车？你……”
我倒水的手抖了一下，将水瓶放下，回身将水杯递给他。
“小小可能没和你说过，”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他缓缓道。“我是有案底的人，所以我不能报警，也不能去警局……”
李方阳惊讶的表情写满了整张脸。
我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落地窗的玻璃反光，映射出我身后的他正握紧着双拳，仿佛在竭力压制什么情绪。
我低下头呡了呡嘴，继续道:“还有，我前夫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方阳走近我问道。
“这段关系中，我长期对他冷暴力，我也的确没有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有一种病叫做亲密狂躁症吗？”我从窗户中对着他映在窗台上的影子笑了笑。
“这种病人，是不可能和任何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一旦接触就会发疯，会打人甚至想要杀人……”
“而我，就是这样的病人。”
“你知道吗？之前在公交车上，一个小孩子很喜欢我，要亲我抱我，可我做了什么？！我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他磕了脑袋就开始哇哇大哭……”
“于是整个车厢的人都在谴责我，他们骂我是神经病……”
不知何时，我的眼泪已经滴了下来，我低下头，看着眼泪一滴两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还有一次，我在地铁里和一个老奶奶撕架，其实她也没做什么，无非她想先上车挤个位子。然后，我就“噌”的一下……”说到这里，我咯咯笑着用手指在空中胡乱划了几下，“爆发了……”
说到最后，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说起我的病情，这是我心底最大的秘密与痛楚。从没想到过有一天，我会说给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人听。
那个成日里骄傲高冷的陆唯一去了哪里？
现在的我，双手环膝蜷缩在地上，脸几乎没在双腿之间。我听到自己还在不停的说，声音嘶哑，声嘶力竭。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接触任何人，丈夫不行，小小不行，甚至父母都不可以……我就是个变态，是个神经病！！没有人愿意理我……”
我的泪水已经决堤，我恨自己的无能，什么事情都要别人替我出头，我恨自己得了这个病，让我与所有人划清界限，成为怪物一般的存在。
我不在期待与人感情互动，甚至我在刻意躲避那些关心我，对我示好的人，因为任何人靠近我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伤害！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我的哭声浮动。不知什么时候，我轻轻落入一个怀抱，很温暖，舒服得我不想睁不开眼睛，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轻轻喃呢着:“有我在，不会有事…我会陪着你，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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