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邹和小邹（一）

 

老邹和小邹（一）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而下，一层又一层，铺在地上。我的鼻尖贴在起满雾水的窗户上，凉凉的，鼻间的均匀地洒在玻璃上，雾气便融成水缓缓流下，便能清晰地看到小院已是银装素裹。

  我顺手穿上老邹的军大衣，就要打开北屋的门。老邹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出去干什么？”电视里正播着他最爱的军事频道，我指指小院，略带迟疑地说：“想。。。想堆个雪人。”半晌，回应我的是电视机里张召忠教授的局势分析，我措辞很久，又道：“我作业写完了。。。而且穿的挺厚的，不会感冒的。”正说着，老邹从沙发上起来了，穿了件薄夹克径直走到我面前，温热粗糙的大手攥住我凉到透顶的小手，讽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就你这样，还堆雪人？你往外边儿一站就是雪人了！老实回沙发上裹严实！”我自知理亏，只好窝进沙发，老邹又拿了床棉被，把我裹得密不透风，才走出北屋。

  我换到少儿频道，津津有味看着动画片，西屋的门时不时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响，与妈妈“叮叮当当”洗碗的声音交织着。雪越下越大，雾气也越来越厚，只能隐约看到在黑夜的衬托下一个雪白的世界。西屋的灯灭了，妈妈忙完所有家务走进北屋，朝我向外努努嘴，略带责备地说：“你可真能折腾你爹！”

  我疑惑地走到门前，用手抹了一把雾水，小院里，雪花下，老邹正蹲在一个已经成型的雪人前，细细地修饰着，肩头已落满雪花，他却浑然不觉，他左看右看，跑回西屋，拿出一根胡萝卜，老邹看到我在窗户前，淡淡地看我一眼，我用口型说：回来吧，别弄了。他只是仔细地装饰着那巨大的雪人，时不时皱着眉，直到他的手指在雪人的胡萝卜鼻子下画出一道弯弧，他才露出和那雪人一般的笑容。

  老邹满意地拍打着身上的落雪，缩着脖子跑回北屋。他抓抓有些湿漉的头发，搓着手说：“幸亏没让你出去！”我笑着，眼里的雾水徘徊着，内心的愧疚就如石子掷入湖中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无限放大。

  我掐着腰，得意洋洋朝邻居的姐姐炫耀着老邹的雪人，却又吝啬的不让她靠近半步。我知道雪总有化的一天，可当我看它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滩脏水时，我还是很伤心，仿佛老邹少有显露的爱也随之融化消逝。老邹却揉揉我的头：“想啥呢！再下雪给你堆个更好看的。”

  此后的几年，我在学校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冬日，当我独自走在雪花飞舞的校园里时，我总是怀念那个俏皮灵动的雪人，想念我那严肃又可爱的老邹。

老邹和小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