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一

“确定要剪吗？”

鹿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双肩，乖乖软软的样子，“剪吧。”

回到家，鹿爸爸看见鹿鸣吓了一大跳，指着鹿鸣光秃秃的脑袋，半天说不出话。

鹿鸣没理会鹿爸爸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爸，我已经申请住校了，到时候老师打电话，你同意一声。”黑得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鹿爸爸看着这双眼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跌倒在路上想哭却忍着泪的小姑娘，那时候她的眼睛也是这样亮得让人心疼......等晃过神来，鹿鸣已经回房去了。

看了眼墙上的黑白照，他叹了口气，想去和鹿鸣好好谈一谈，但有电话打了进来。

鹿鸣看着行李箱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带的了。柜子里裙子被塞到了最底层，床上的抱抱熊也都送给了别人，房间里空荡荡的，让人感到窒息。

隐约间听见鹿爸爸在说：“林老师，我们家情况特殊......”，鹿鸣戴上耳机，把头蒙进被子里，不愿多听一个字。

鹿爸爸挂了电话以后，一个人呆呆地在客厅坐了很久，他闭上眼睛想今年客厅的灯可真刺眼。

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鹿鸣的房门，里面一片漆黑，看见缩在床上的一团，又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怕小姑娘呼吸不顺，把头顶被子慢慢拉下，不经意间摸到了枕头的那团湿蕰，一瞬间，老鹿心中的那根弦突然断了，奔溃了一般哽咽着，“鹿鹿，不要怪爸爸，不要怪爸爸......”

二

“报告！林老师，鹿鸣和张荣在教室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老林喘着粗气到教室门口，就看见鹿鸣正骑着一个男生身上朝着脸狂揍，招招开花。

“还不住手，鹿鸣！”

别看小姑娘小小一个，力气却大得很，老林用力拉开鹿鸣，朝着两个人吼道，“都跟我到办公室去！”，转身时注意到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上多了几道红痕，老林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为什么打架？”老林气呼呼地瞪着两个人，张荣看了眼背挺得笔直的鹿鸣，撇了撇嘴没打算回答。老林看到俩人这样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突然就脑瓜疼，“不说是吧，都给我到外面站着去，不想说就永远别上课！”鹿鸣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张荣拉着衣服袖子出去了，老林看着俩人的背影，突然觉得脑瓜更疼了。

“林老师，那是你们班鹿鸣吧，又打架了？这小姑娘挺厉害啊，不仅学习好，打架也挺厉害啊。”另一个老师笑道，老林也跟着笑了笑，但没有接话，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第一次见鹿鸣的时候，小姑娘紧紧拉着妈妈的手，怯生生地说：“老师好。”

是啊，挺厉害的。

鹿鸣挣开张荣拉着衣服的手，“干什么，你好意思做还不好意思让我说？”

张荣看着小姑娘脸上的伤痕，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人家好歹也是个姑娘，和她计较什么，顿时也没了气，闷闷地说：“反正这件事你不能告诉老林。”

看着张荣一脸怂样，又想到那封送错地方的情书，鹿鸣嘴角往上翘了几分，“怎么，你现在怂了？谁让你把情书放到我的桌子上，我就看了一眼，又不会说出去，至于着急吗，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张荣扭过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声音带着些无赖，“我不管，反正这事主要赖你，你自己想办法。”

鹿鸣看他这样就来气，好不容易压住的火，眼看又要爆发，但现在是在办公室门口，不能随便动手，她冷静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扭头对张荣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就给老林说，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然后你死缠烂打，然后我受不了就和你打架了。”

张荣有些惊呆了，看着这个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姑娘，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恍恍惚惚又听到她冷冷的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只能实话实话，告诉老林你写情书的事，我可没有时间和你在这浪费，你自个好好想想，说实话和说假话哪个情况更严重。”。

没过一会，张荣认命了般老老实实地跟在鹿鸣后面，进了办公室。

“北宋，抱着作业不进去，站这干嘛呢？”，北宋朝那个人笑了笑，慢慢从转角走出来，不紧不慢进了办公室。

“什么，你喜欢鹿鸣？”正喝水的老林差点被张荣的直白呛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人，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别给我整这些的，张荣你写份检讨明天给我，如果再有下次，我看你也不用上学了，直接回家去找老婆得了。”老林朝着张荣吼完，又看着鹿鸣顿了顿，“鹿鸣......你先去医务室看看伤，完了之后就去上课吧。”

张荣不高兴，这明显就是不公平，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小姑娘脸上的伤，含含糊糊应了声算是答应了。

出了办公室，张荣跟在鹿鸣后面懒洋洋地说：“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鹿鸣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摸着手腕冷笑着说：”不用，倒是你要不要去医务室，刚才下手有些狠了点。”

确实狠了点，专门找又疼又隐蔽的地方下手，张荣暗暗的想，又不好意思说，便傲娇地哼了哼，转身离开。

三

鹿鸣打心眼儿里不想去医务室，烦躁地挠了挠头，自从那件事以后，她一点也不喜欢去医院，但刚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脸蹭桌角上了，火辣辣的有些疼，于是一脸不情愿朝着医务室走去。

路上，鹿鸣安慰自己，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这样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惨一点，不然老林那边也不好这么应付，倒是没想到张荣那家伙，看起来个头高高挺猛的，实际根本不会打架嘛。

傍晚的医务室有些清冷，晚霞透过窗户射进房间里，给人一种很温暖的错觉。

鹿鸣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值班医生，不禁吐槽校医可真好当，需要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这时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咚...咚...咚......”步伐很沉稳，带着一种可靠的踏实，鹿鸣突然有点好奇这脚步声的主人。

北宋刚抬起手准备推门，医务室的门忽的一下就从里面打开，入眼就看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柔色的霞光在她身后散开，连带着发丝也染上了些许红晕，只是脸上有几道碍眼的红痕。

鹿鸣看着门外的少年便怔住了，那双桃花眼好像含着流光，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加上如剑般的眉毛，丝毫不显女气，反而带着一丝硬朗，目光向下流转到那薄厚适度的嘴唇上，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就像大卫.芬奇镜头里的诱惑，好像很适合接吻。

北宋看着眼前小姑娘咽口水的小动作，以为人是饿了，就抿唇轻轻地笑了笑。

“林医生有事请假提前走了，我是来锁门的。”怕小姑娘着急去吃饭，脱口而出：“我是他的学生助理，我知道药放在哪里。”又怕人家拒绝，也不给反应的时间，“我进去拿给你吧。”

鹿鸣看着跑进医务室的男生，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默默跟上了北宋的脚步。

小姑娘脸上伤的不重 ，擦点药就行了，北宋拿出药水，又从柜子里取了棉签，转身准备给鹿鸣擦药，结果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水眸里，顿时忘了要做什么，四目相对，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方。

医务室的窗户还没关，傍晚的微风带着些花香钻了进来，吹在身上很舒服，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北宋用胳膊挡着脸，掩饰性地咳了一下，“放心，我爸爸也是医生，这点伤我还是可以处理的。”

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声音，随着风软软地钻进耳朵里，不似班里的男生说话带着躁气，鹿鸣听得很舒服，便用嗓子懒懒地嗯了一声。

听见如小猫撒娇般应声，北宋又笑了笑，弯腰抬手。

随着男生越来越靠近，鹿鸣僵住了身子，手指头紧紧攥着衣服袖子，一动不动，眼睛却紧紧地看着他，突然耳边一热，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可能会有些痛，忍着些。”

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袭上心头。

鹿鸣看着眼前认真上药的男生，仿佛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给受伤的自己上药，当时的自己是怎样呢，也是这样紧张吗？

处理完，北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伤虽然不重，但毕竟伤到了脸，而且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更要注意些，所以”，一转身原本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的人不见了，只看到门口匆匆离开的一抹蓝。

他低下头顿了顿，继续着未说完的话，“记得明天还要来涂药啊。”

鹿鸣晚上回家的时候去了一趟药店，她不想再去医务室，以前是因为讨厌那里，但现在因为不喜欢今天医务室里那个的男生给她的感觉。

她站在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思绪飘散，那种被温暖细细密密地包围感觉虽然很好，但会令人产生贪念，既然得不到，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四

期中考试一过，高三排名成绩就被贴在了公告栏里，鹿鸣看着大榜前围满的人群，想还是等晚上人少的时候再来吧，抬脚准备回去，突然听见一声吼，“鹿鸣，你真厉害，是年级前二十诶！”。

她回头注意到被挤在人群里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张荣，假装不认识，迅速转过头就走。

“你别跑啊，等等我和你一起啊！”张荣喘着气追上来。

鹿鸣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人，突然有些头疼，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自从上次打完架以后，就开始变得黏糊，天天缠上来和自己说话，而且那天办公室里的对话不知怎么传出去，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张荣喜欢她，鹿鸣一想到这，就特别想打当时的自己，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张荣看她没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倒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继续说：“这次我进步了，前进了一百多名呢！”

前进一百多名，那之前得有多差，鹿鸣同情地看了眼旁边的傻子。

注意到她在看自己，把头仰得更高了，他一脸傲娇道：“我就说这次肯定进步，我妈和我说了，只要进步就给我买那双球鞋！你不知道那双......”，他没看到身边的人已经变了脸色，还在那自顾自的说着，一扭头才发现人家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他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又怎么了嘛，怎么又不高兴了，女孩子就是麻烦，还是打球好，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双球鞋，男孩变得眉笑眼开，把之前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

晚上，鹿鸣对着镜子往脸上抹药，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张荣那副欠揍的模样。她停下手想如果是自己的妈妈，应该也会想着夸自己，也会说，“鹿鹿真厉害，这么聪明。”

泪水不知何时充斥着眼眶，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怎么也停不住，夹杂着一丝哽咽，“妈妈，我好想你啊。”

早上起来，鹿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肿的，去年剃光的头发也长到了耳根，不算难看，但也说不上多好看，她咬着下唇，耳边又响起了少年的声音，“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

哼，骗人的，一点也不漂亮。

北宋进了校门，就看见呆呆地站在公告栏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鹿鸣，她好像很喜欢发呆，男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向上扬起，正想上前去，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懊恼。

张荣看着正在走神的鹿鸣，不高兴地皱眉，“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鹿鸣回过神，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突然衣服后领被人扯住，“张荣，放手！”她回头狠狠地瞪着欠揍的男生。张荣看她快炸了的样子，吓得赶紧放手，但又不甘心，小声嘟囔着：“谁让你不听我说话。”

“我听到了，今年的运动会我也报名了，你说的那些我早知道。”鹿鸣看着委屈巴巴的张荣，忍不住解释。

“真的？那你报的什么，我去给你加油。”，张荣又变得笑眯眯的。

鹿鸣看着变脸比翻书都快的张荣，没有再搭理直接上了楼。

秋后傍晚的操场有些萧瑟，来不及清理的落叶，踩上去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鹿鸣一圈一圈绕着跑道不紧不慢地跑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公告栏里的排名。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往前一点，难道自己就只能停到这里了？

北宋看着已经跑了好几圈的鹿鸣，不禁皱了眉头，拉住旁边打球的张荣问道：“我看你们班那个女生跑了很久了，她没事吧？”

张荣看了眼还在跑着的鹿鸣，哼了哼，“不知道，听说她报了三千，三千！又不是三百，要我跑都费劲，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受得了，我好心劝她改个项目，可她完全不听，反到还嫌我啰嗦，真是好心没好报。”说完又瞪了眼操场上的人，扭过头继续打球。

北宋没了打球的心思，盯着鹿鸣的背影，想起了从前。

其实北宋早就见过鹿鸣，那时的鹿鸣还没有剪去长发，也爱穿裙子。

那是一个初夏的清晨，北宋从医院家属楼里出来，隐隐约约听见小花园那边有低低的抽泣声，医院本来就是个生死离别的地方，北宋跟着他爸也见惯了这些，但今天的哭声他有些好奇，感觉声音的主人很悲伤，但又不想被别人担心，他悄悄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裙子的白净小姑娘坐在花廊边，背靠着红柱子，一只手捂着眼睛，可能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在哭，可泪水还是从指头缝里流出，一滴一滴落在裙子上，另一只手捂着嘴巴，应该是不想让人听见哭声，但那支离破碎的声音反而更让人心疼。

北宋动了动脚，想走过去安慰这个哭得可怜的小姑娘，这时一道中年男声从远处传来，“鹿鸣，鹿鸣，你在哪？”，就看见原本还在哭的小姑娘，狠狠地擦了擦眼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边往外跑边喊道：“爸爸，我在这。”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鹿鸣，原来叫鹿鸣啊，自此，萦绕心间念念不忘。

北宋再见鹿鸣是在医院走廊里，这次她没有掩饰，靠在鹿爸爸的肩上放声大哭，北宋站在远处看着哭到打嗝的女孩，第一次有了想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他想为她擦掉泪水，然后告诉她不要怕，我会陪你的。

北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少年的身后，叹着气说：“是个可怜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以后如果成为同学，记得照顾些。”

北宋没有说话，眼睛沉得像墨一般，许久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太阳不知何时消失在天际，远处的居民楼中有些窗子已经透出了光。北宋看着还在跑步的鹿鸣，又想到那天早上她站在公告栏前发呆的样子，眉头一松，好像明白了什么。

五

距离运动会开始还有一周，傍晚的操场上，鹿鸣像往常一样做着热身运动，远远就看见一个男生已经开始在跑道上跑着，鹿鸣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认认真真的活动肌肉。

热身差不多了，鹿鸣走上跑道准备开跑，那个早在跑道上的男生已经跑完一圈来到她的身边，近距离看了眼，心脏快速跳了一下，是那个医务室的男生。

鹿鸣看着那个跑在前面的背影，边跑边想，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他跑步，可能是参加的短跑吧。

她收了心思，按着适合自己的速度一圈一圈开始跑着，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绕着操场。

鹿鸣专心跑步没有发现前面的男生加快了速度，过了一会，北宋便跑到她后面，不远不近，于是不再加速，距离再没有拉开。

等鹿鸣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跑了五圈了，那个男生一直跟在身后，她加速，他也跟着加速，她减速，他也跟着减速，没完没了。

鹿鸣的节奏被打乱了，她气呼呼地停下，瞪着男生，“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呀！”

北宋愣了愣停下脚步，温柔地笑了笑，语气坦诚地说：“我第一次跑三千，没有经验掌握不了速度，看你天天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跟着你跑，不好意思。”

看着眼前男生干净清澈的眼眸，不像是在说假话，这反倒让鹿鸣有些尴尬，自己都没发现，因运动而变红润的小脸，不知何时鼓成了个包子，半天才哼了句，“那你离远点，不许太近了。”

北宋忍住想捏一捏小姑娘小脸的冲动，牢牢地看着鹿鸣的眼睛，认真的说：“要不我们一起跑吧，我保证不打扰你，好不好？”

鹿鸣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这样，他客客气气的样子倒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转身继续向前跑。

北宋就当默认了，也紧紧地跟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一圈一圈跑着。

天色开始有些麻麻黑，鹿鸣收了步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准备回教室，也没发现男生还跟着自己，快到教学楼时，突然听见一直萦绕在脑海的低沉声音又响起，“同学，我叫北宋，你呢？”

鹿鸣顿了顿，没有回头，“鹿鸣。”，说完继续向前走。

北宋在后面看着她，把鹿鸣两个字缠绕舌尖，突然就笑了起来。

鹿鸣，我终于找到你了。

六

运动会的召开让原本冷清的操场添了些颜色，带着号码牌的同学在操场上跑来跑去，每个人脸上荡漾着笑容，一切都是青春的样子。

鹿鸣看着手中的号码牌，快到自己了。

张荣一脸担忧地跑到鹿鸣旁边，开始絮絮叨叨，“一会要是跑不下去了，你就假装摔倒，我去扶你，我听之前有些同学就是这样做的，没有问题的......”，还想说什么就被鹿鸣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安静了会，他又不怕死的鼓着脸小声说：“不就是丢人了点嘛，还是命要紧，再说比赛完，谁还记得谁啊。”

鹿鸣看了眼裁判手里的计时器，一脸认真的说：“我记得。”

参加这种长跑比赛，女孩子一般是不会报名的，不但费力气而且很难坚持下来，拿不到名次都是小事，如果没有坚持到终点，即使别人不说什么，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所以长跑比赛一般报名的除了体育生，剩下的大都是被逼无奈。

鹿鸣跑到第五圈时开始有些吃力，因为体育生压的太紧，自己的节奏开始不稳，长跑最关键的不是冲刺那段，而是前一阶段，这一阶段如果被带乱，就很难在冲刺阶段发挥实力，就和人生是一样，先要做的是打基础，然后才能自由发挥。

心里有些慌乱，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果然，果然自己只能到这了。

突然耳边传来，“鹿鸣，跟着我，跟着我！”

鹿鸣转头，就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正看着自己，一脸紧张，他的眼睛虽微绷着，但还是那么好看，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星辰大海，像被蛊惑了一般，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微风吹拂的傍晚，两人虽沉默不语，但相互陪伴。

不同的是，这次，是他带着她，向前跑。

额头的汗流进了眼睛，隐隐约约又看到了那个身影，听见她在说，

加油啊！鹿鹿，妈妈一直陪着你。

到了最后一圈，北宋推了鹿鸣一把，没有继续陪跑，轻声说了句，“剩下的，该你自己了。”

鹿鸣脑袋空空，没了感觉，两腿还在机械地往前跑，少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鹿鸣，不要停下，要一直往前跑。”

“记得要一直往前跑！”

“这才是你，鹿鸣！”

......

过了终点，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从眼角落下，鹿鸣倒在地上，她望着天空，今天的天可真蓝。

对啊，这才是我，永远第一的鹿鸣。

这才是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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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向北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