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故事会「九月教师特刊」|我的孩子，去做自己的英雄

老师我，有话说——你好，我是老师刘秀玲，我在中学教语文，也在简书讲故事。身为老师，日日面对孩子，一直想给他们写点什么，心有千言，不知从何为始。而一旦真的拿起笔，句终笔落已是凌晨。那么现在，孩子，收信吧。

刘秀玲，爱读书爱旅行的小城经济适用单身狗一只，身患懒癌晚期永不放弃治疗的伪文艺一枚，集毒舌矫情贤惠全能于一身的女汉子一名。

我亲爱的孩子们：

人生六十一甲子，教师三年一轮回。在这三年又三年的轮回里，我迎来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们。无论是连露珠都闪动希望的早晨，还是风雨欲来的高考前夜，孩子们，请相信，我时常将你们想起。时至今日，你们当中有的已结婚生子、为人父母，有的已考入高等学府继续深造，也有新的你们来到我身边。篇幅和脑力有限，在这里恕我不能将你们的名字一一提起。

如果你们还能记得并习惯我信马由缰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一不小心就离题万里的讲课方式，这几句粗粗整理的“老人言”就说给你听。听完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应付考试的知识我已传授你不少，那些人生的奥义最好还是自己去寻找。

01.当你不再是世界中心时，不妨自行丈量天地

周国平说：“人生有三次成长：一是发现自己不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二是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的时候，三是接受自己的平凡并去享受平凡的时候。”

小时候的你也许是全家的中心，家就是你的全世界。你的每一声啼哭，每一回病痛，每一次进步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那时的你应该是满足的。但很快你就发现，你才不是世界的中心，比你优秀却比你努力的人那么多，他们的身上从上到下都闪动着耀眼的光芒，让你无法不心生艳羡。于是，你努力，你奔跑，使劲儿把与别人的差距一点点拉小。你知道吗，我为你骄傲。可是，我知道，你马上就要陷入无边的迷茫了。“我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所做的挣扎又能改变什么”“条条大路通罗马不假，为什么有的人就出生在罗马”……诸如此类的问题在某一时期内一定会困扰着你。

亲爱的孩子，不要迷茫，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么：每个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只是长短不同，越早走出迷茫期的人，越有可能拥抱更广阔的世界。

那么，怎样走出迷茫的沼泽呢？老师在这里引用一句已被用俗了的话：“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如果说旅行是用自己的脚丈量远方的田野，用自己的眼一瞥别人的生活，读书就是以前人之鉴辨明自己的航向，用先贤的灼见观照未知的自己。

所以，孩子，去旅行吧，去试着把眼前的苟且过成诗和远方；去读书吧，去学着用足够多的知识将容颜改变；去见世面吧，希望随着年华逝去，你灵魂的羽翼是逐渐丰满而不是萎缩甚至脱落。

02.人生漫长，要似木棉般独立

“独立”一词的重要性往往会在分别甚至永别之后显现出来。这“分别”许是亲情、友情，亦或爱情。

那咱们就先说爱情，我知道你对它兴味永浓。什么才是伟大的爱情，我以为朦胧派女诗人舒婷的答案最为标准：“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伟大的爱情是以人格的独立为前提的。换句话说，你若想遇见爱情，首先你必得是你自己。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若真问起她，她可能会说：“我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是公司职员……”唯独没有说“我是我自己”。亲爱的孩子，我想让你明白：终有一天，你也会如大多数人一般有一份工作，为人妻（夫）为人母（父）。孩子的身份标明了你的生命之源，工作只是你安身立命的资本，妻子的身份并不代表你是谁的附属品，为人父母并不意味着你要陷入琐杂的庸常、裹足不前。相反，你要始终是你自己，独立的自己。

只有这样，你才有能力在父母老去之前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在暴风雨来临之时为妻儿遮风挡雨；在所爱之人流泪哭泣时借他一个肩膀或为她站成一堵墙。也唯有这样，工作作为你安身立命的资本才有了价值；妻儿老小作为你唯一软肋的同时才会成为你温馨的港湾。

所以，孩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学着独立行走，它会让你走得更坦然些。（宫崎骏）”

也许你会问我：“老师，你要我像你一样做一株独立的木棉吗？一个人买房买车，一个人承担‘寒潮、风雷、霹雳’，一个人等待爱情吗？如果一直遇不到爱情怎么办？”孩子，余生还长，请先成为最好的你。只要你独立，你是你自己，终会有人陪你看花开、等日落；终有人与你“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03.孩子，去做自己的英雄

我的孩子们呐，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我为劝你们努力学习而讲的那些亲身经历。

我小学就开始做被子、擀面条、蒸馒头，所以要你们多做事、早自立；我因贫穷高三辍学，高考报名后才重返校园，最终考入不甚理想的大学，所以我劝你们珍惜上学的时光；我寒假做电子厂流水工，暑假去景区做客房服务，所以告诉你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我不花家里一分钱上完了大学，所以告诉你们贫穷不是你自暴自弃的借口；我去拉萨，去泰国，去台湾，是想告诉你们：只要你愿意，人生有无限可能。

可是，我的孩子们呐，你知道，我谈起这些的时候从不说有多苦，我把它们叫做经历。当你身处苦痛无法逃脱，你可能会抱怨，会感到无望，会伤心欲绝。然而，当阴霾散去，彩虹再次斜挂天空的时候，你会突然发现，你有了盔甲，足以抵挡下一次风雨的盔甲。所谓“世上没有白吃的苦，你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然而，我真正的苦痛从未向你们提及。这并不是担心你们年龄尚小承受不来或出于不信任而做的刻意隐瞒。

真正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只有切身受过一遭才可体会。“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各自的不幸能与他人言者又何曾超过十之一二呢？

既是这样，一痛苦便似堕入无底的黑暗了么？才不要！

当黑夜降临，一直向东看，总会有亮起来的天；当风雨忽至，一直向前跑，总会有可躲的屋檐；当悲伤袭来，也请一直往好处想，总会有一种力量在我们心中流淌。生活的苦痛只有自己才能治愈。所以，我陷入苦井之中，却用这苦井之水浇花、种菜、养鱼，纵是这深渊无底也随着鱼尾的摆动、花香的涌动而摇曳生姿了。

多年前的我曾引罗曼·罗兰的话标记自己的QQ空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而我，愿做这样的英雄。

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生命不能用来悲伤，生活再艰难，也要活色生香。

04.狠狠爱身边人，因为终会离别

老师在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猫。这猫身上颜色只两种：黄、白。我叫她阿花。阿花与我很要好。或者说，因着我的火腿肠和蘸过肉汤的馒头，阿花与我很要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同食同寝。我的煮鸡蛋总会抠下一块儿来匀给阿花，作为报答，阿花曾把吃剩下的老鼠腿叼来给我。一起睡觉就更不必提了。要知道，阿花的第一拨孩子就是降生在我的床上的。

可阿花还是离开了我。跑丢了或病死了，总之是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爸爸为伤心的我寻来另一只猫，花色、大小与阿花无异。但我终是怏怏的，为着那不是我的阿花。

有过一个极要好的朋友。我叫她阿程。阿程与我很要好。或者说，我与阿程很要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同玩同衣。课间不去厕所却一起收集硬币，放学后不去食堂打饭却约操场打球，我的鞋底开胶不借我502却把鞋脱下来给我穿，全然不顾自己有脚气。

可阿程工作，考研，在人海渐行渐远。我又有了很多极好的朋友。也有了反复发作的脚气。但宁打球不吃饭的阿程不再有了。

有过一个最好的奶奶。好到什么地步呢？只认得一个“花”字的她时时嘱我温书，要我用功；只会做挂面汤的她每日为我包肉丸饺子；只听爷爷话的她常常为我辩护，为我少挨打……

直到那个夏天，我才理解了离别的含义。我和姐姐坐在奶奶的棺材后面，时不时用手去拍打那些欲扒上灵车的发小的脏手。雨水打湿了我的孝条和大人们的眼睛，姑姑们哭成了泪人，爸爸和大伯神色肃穆走在队伍前头。离别就是一抔黄土，一车五色布，一台梆子戏吗？

所以，孩子，没有谁会永远在你身旁，我也一样。前几日，收到一短信，是第一届孩子发来的。他说每到夏至便忆起我喂你们吃的冰镇西瓜；每逢冬至便回味我煮给你们的羊肉馅饺子；一到下雪便闪现我与你们打雪仗的身影……为师，有此足矣。

狠狠地爱你的朋友吧，就像你们要分别一样；深深地爱你的家人吧，就像他们爱你一样。毕竟，没有谁会永远在你身旁。

05.“梦想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人生就像盖房子，梦想的实现是将房子一点一点完善的过程，有梦的人生才会日臻完美。

梦想是什么呢？你们的金梦学姐说得好：“梦想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那我愿你始终有梦。不管过去多少年，你我都能感觉到，理想依然飞扬在蓝天上，梦想始终燃烧在青春里。

然而，人生之路不会总是好天气。“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只要你相信，这一切终会过去。只要心中有梦，便有力量前行。

我的孩子们呐，还记得老师背给你们听的那篇小学课文吗？“我是蒲公英的种子，有一朵毛茸茸的小花。微风轻轻一吹，我离开了亲爱的妈妈。飞呀，飞呀，飞到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于我而言，我亲爱的孩子，你们就是一颗颗蒲公英种子。头顶毛茸茸的小花满载我的牵挂，六月的风儿一吹，你们四海为家，散落在天涯。

我四散的蒲公英种子们啊，如今都在哪里，经历了怎样的悲欢，都无从与你们谈起。

九万里风已起，只待大鹏举。我亲爱的孩子们，去做自己的英雄吧！

爱你们的姐姐

于秋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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