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渐劲,大雁南飞,不觉间寒冬已至。鉴于今年羊肉市场持续走俏,早在入冬之前便将已达到出栏标准的羊只全部出售。我仔细的计算着每一笔开支,刨掉饲料,药品,防疫和人工,还净赚了有五六千之多。在九十年代那个经济萧条的时代,这无疑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那一段时间摸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别提有多么开心了,自然,我也没忘记给巧月买上一份礼物。一段时间内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干冷了许久的天气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漫天大雪,一连七八天时间从未间断,路上积雪之厚将及尺余。
这天早上睡得正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山羊撕心裂肺地惨叫,这声音陆陆续续的恃续了很久。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反正也睡不着了,我披衣起床透过窗户的玻璃望去:原来是邻居堂哥家在请师傅宰羊。往年是没有这么早的,一般是要进入腊月才宰杀的,也许是连日下雪又是枯草季节怕山羊掉膘的缘故吧?我这样猜想着,对呀!我留得那几只羊也该宰杀了!如果这雪再这么下上几天的话,那羊不瘦的全剩排骨了吗?
不行!我得去找一下师傅。我穿上一双长筒的水鞋,踩着一尺多厚的积雪向堂哥家走去。此时风雪已住,一轮久违的太阳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堂哥家门前的场子里雪已被铲净,闹烘烘地挤满了人。场子里已杀好了五六只,两个师傅正在熟练地剥着羊皮,邻队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地拉来了羊只。我挤进人群问师傅道:师傅啊!我家还有三四只羊要宰杀,你看今天还能否……
师傅扭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哦,是小林啊!我仔细一看:这杀羊的师傅是邻村我老同学林春水的哥哥林春江。我笑道:春江哥生意兴隆啊!春江也笑着说道:闲着没事干混口饭吃呗!兄弟可别笑话你春江哥呀。我说道:劳动最光荣,我才没这个意思呢!春江笑了笑说道:小林兄弟啊!你说你家杀羊的事今天怕是不行,这些杀了和没杀的都是乡亲们事先约定了的,况且下午别人还有两头猪要杀,真的对不起了兄弟!
我笑道:没事的春江哥,早一天杀晚一天杀都无妨,春江哥不要着急,我等着你!春江思忖了一下又对我说道:我看这样吧小林兄弟:本来明天我是准备杀自家和春水家,还有我堂叔家几只羊的。既然你找到哥了,不说你和春水的同学情谊,就凭你和我之间的交情我也不能让你失望而归吧!我急忙说道:春江哥的情意小林心领了,但也不能为了我让春江哥失信于人呐!
春江哈哈一笑:小林啊!春水你还不了解呀!他和你一个性子?他若知道是你家杀羊不让才怪呢!至于堂叔家我自有理会,我自己的嘛!大不了被你嫂子骂几句得了。我接着说道:春江哥又岂是怕嫂子人啊!说完我和春江都哈哈的大笑起来。我怕影响了春江的操作便对他说道:春江哥,你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扰了,回去也还有点事要做。春江说道:好说的兄弟,你先回去忙吧,明天一早准时给你家杀羊。那好!就有劳春江哥了。
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未大亮我就早早地起了床,我刚从羊场里把几只羯羊牵回来春江和另外一个师傅就来了,四只羊连杀带整净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尘埃落定。我叫母亲剁一只羊腿留他们吃早饭,春江说他一早就吃过了,给他工钱他只收了一半用于付给另一个学徒。春江前脚刚走太阳就又钻进了云层消失不见,稍后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这个鬼天气简直是捅天了!我恨恨地骂了几句便缩回屋里生起了炭火。
由于寒冷,吃过晚饭后我就早早地洗脚上了床,我窝在被子里看了一会书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半夜里我做了一个和前几天夜里一样的梦:我梦见巧月她家后山上积雪万丈,当时巧月正在树林雪地上的菇棚架上采着香菇,我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忽然雪山崩塌扑天盖地般压向巧月采菇的树林,巧月当时太过专注并没觉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我见状便急忙奔向巧月,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巧月当心!快跑!听到我的喊叫巧月才意识到危险来临。她扔掉手中的竹篮奋力向我奔来,我心急如火之中丝毫没有顾及脚下,突然我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同时头部不知被什么东西撞的生疼……,我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又看了看墙上的闹钟正是早上四点整。咦?这梦真的是怪了!怎么和前几天夜里做的一模一样呢?都说梦是相反的,按这个说法这是个吉兆。可是!如此恶梦竟重复连做两次,就显得极不平常,这究竟是在暗示着什么?难道这是一个不吉之兆?巧月家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啊!我细思极恐,心里刹那间火急火燎的。不行!我得一早赶往八铁寺,这一家老弱病残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可是现在还是深夜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坐待天明了。
我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无奈地等待着天明,无意间我摸到了额头上隆起的一个包,轻轻一按之下却疼痛难忍。我更加奇怪了了,这梦里撞到了东西在现实中身体还能有反应吗?这绝对不可能!我一边想一边四处寻找着蛛丝马迹。找了好一会儿,我在枕头边上找到一个约半斤重的小铁瓶。看着小铁瓶我又瞅了瞅床头的墙上,我终于明白了这额头之伤的来由。原来这个铁瓶里装的是以前用来灭老鼠和蟑螂的药粉,时间久了绳子腐烂正好砸在了我头上。
时间在一分一分的流逝,窗外已渐渐有了些光亮,我又看了看时间时针已指向了六点四十。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从衣柜里找出来一个背包,把几天前给巧月买的一件昵子大衣,还有一条裤子和鞋都叠好放了进去。突然又想起了刚杀的羊,巧月家生活艰苦,虽然家里养着有羊,但为了卖钱补贴家用也未必舍得杀上一只改善生活。索性给她带上两只羊腿吧!我从厨房里取来两只羊腿,再用塑料布包好塞进背包里,又从箱子里拿出几百元钱揣进衣兜里。等做完这一切,窗外已经天色大亮,我关上房门就准备出发。经过母亲房间时突然想到:如果不给母亲讲一下她又不知道我去了哪里,醒来之后必然着急。如果给她讲吧她此时睡的正熟,又不好打扰。正在迟疑间我看到了窗台上的圆珠笔,对呀妈妈认识字,我可以给她留个纸条说明情由。
想到这里我快步返回房里,找到一张信笺纸便写了起来。不大会纸条已经写好,我用墨水瓶把纸压好放在书桌上便背起背包匆匆地出了院门。风雪已住,公路上的积雪对比于别的地方要薄上很多,加上在昨天的太阳照射下又融化了不少,所以走起来并不是十分困难。没用多久我就来到水库的坝顶,一眼望去群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碧绿的江水在皑皑白雪的衬托更显得清澈而湛蓝,恰似一幅轻描淡写的巨幅水墨丹青,我不禁默默地惊叹着这大自然的杰作。当我欣赏完这幅巨作又再往江面上探视时,我不禁有些傻眼了:我发现偌大个江面上竟然没有一艘船只,渡口码头上也没有一丝人影。刹那间整个天地间一片肃穆万籁俱寂,我突然想起来两句唐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真是没有想到:千年之前这首唐诗中的美妙场景竟被我一个无名之辈撞上。只可惜此时我有事在身,没有时间和心情去领略和欣赏这无边的胜景。
天气寒冷自然鲜有过渡之人,江上没有渡船也不足为怪,眼下之计只有走旱路小道去八铁寺了。旱路难行且比水路要远上一倍,但眼下别无选怿,回去是绝无可能。我毫不犹豫地从坝顶一侧拐入一条羊肠小道,倘若在盛夏枝繁叶茂之时,树叶和杂草塞满整个空间必寸步难行。尚幸这是冬天:树叶落尽杂草枯败,更兼有重重积雪把小路两边的灌木和杂草压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足以令羊肠小道畅通无阻。因为心里有事我走的很急,再加上林间的积雪比开阔之地的积雪更加厚实一些,所以此行越发艰难。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茫茫的山间独自前行,不敢有丝毫怠。走了约两个钟头,我终于走过了最难行的一段路程,不远处的八铁寺主峰已遥遥在望。
感觉走的有些累了,额头和脸上也渐渐地渗出了些许汗珠。我将背包从背上取了下来放在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我遥望着剩下的路估摸着仅有三分之一了。好在这剩下的三分之一全是平缓的林间小道,两边全是参天大树,道路也相对开阔平坦,比起那三分之二的山间小道要好走上许多。休息了十多分钟我便又背上背包准备出发,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己是上午十点过一刻。突然一阵饥饿感袭来,我才意识到我还没有吃早饭,可是这离最近的表叔家也还有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唉!还是咬牙坚持吧!我下意识的把皮带紧了紧又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终于到了表叔家门前,可是令我失望的是表叔家却是大门紧锁,侧耳听了听表哥家的动静也是了无声息。算了还是一鼓作气到巧月家再吃点东西吧!我鼓足劲头从表叔家后山穿林而过,到得巧月家门前的松树林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半。我远远地看见巧月正独自一个人,在门口的场子里拿着铁锹和扫把在清理着积雪。突然间天色又暗了下来,漫天的雪花又扑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我赶紧加快了脚步走近巧月家门前。巧月的背侧对着我,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手里拿着的扫把不经意的机械地挥扫着,眼晴似乎在默默地出神。我悄悄的走近她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巧月,也许是扫把磨擦地面发出的“嚓嚓”声掩盖了她的听觉,她没有一点反应。巧月,我又略略抬高了一点声音叫道。她似乎愣了一下,巧月,我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巧月确信身后有人,她急忙转过身来,当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看见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里滚动着晶莹的泪花。
仅仅数月不见,我看见巧月的一张俏脸明显的消瘦了下去,本就纤细的身材更加苗条。我不禁心里一热,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接着我用双手握着她冰凉的纤手,冲她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小傻瓜?别怕!小林哥来了,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多少风风雨雨,小林哥永远和你生死与共,并肩携手。相信我!巧月,巧月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我将背包放在大门旁边的椅子上,刚想坐下来喘口气,却一眼瞥见了紧挨着正屋左侧的一间小屋垮了半边,椽木檩条横七竖八的散落了一地。我顿时心里一惊,不免想起了半夜里所做的恶梦。我一下紧张起来,巧月,这小房子是怎么回事?如何成了这个模样?爷爷奶奶和叔婶呢?他们没事吧!巧月见我紧张的样子似乎猜想到我知道了什么。恰在此时厨房里传来了她母亲的声音:巧月,吃饭了。巧月对我说道:先吃饭了再说,想必你也早已饿坏了吧!我笑着点了点头。
吃饭时我和大家都一一打过招呼,我看见巧月老爸左手吊着绑带,右腿缠着纱布,烤火屋也转到了羊圈旁边的小杂屋里。吃完饭我渐渐的恢复了体力,精神也好了很多。等巧月吃完饭,我立马把她叫了出去,她带着我在她房里坐下,又给我泡了一杯滚烫的热茶。待她坐了下来我便急切地问道:巧月快说说吧!还有你爸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啊?巧月笑了笑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太担心!是这样的:今天是冬月初十了,也就是四号那天早上吧!一连下了几天的鹅毛大雪,天气特别寒冷。大家都起床较晚,我做好了早饭时只有爸爸最先起床,我便把饭菜端到了烤火屋里让爸爸先吃。因妈妈有些感冒,我便去给妈妈喝药去了,爷爷奶奶也还在睡觉,就没有叫醒他们。我刚好帮妈妈喝完药便听到轰隆一声响,紧接着就听到了爸爸的惨叫声,我预感到事情不妙丢下母亲就奔向烤火的小屋。刚开始一进小屋,眼前的情景把我吓懵了:只见小屋塌了半边,老爸的左臂无力地垂着,右腿被一根折断了的木板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痕。离头顶十厘米处是落下来的檩子正架在墙上。
我赶紧冲到爸爸跟前试图将他背出这危险之地,但我力气太小蹲下去了就站不起来。我只好拉起带病的母亲两人合力之下才将爸爸背了出来。我简单的用盐水给爸爸的伤口消了一下毒,又用一快干净的布条包扎了一下。后来我去外村找来一个医术不错的老医生,经医生检查确诊后,他说爸爸的左臂被落下来的砖头砸成了轻微的骨损,不是很严重。开始打几天消炎针,再开几副正骨强筋的中药就行了。腿上的只是划伤了肌肉,所幸没有伤到神经,只需每天自己换一下药就行了。我听巧月说完不禁有些后怕,不由得感叹说: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也是你爸前世积德,方才避过这次大祸,巧月说道:应该是吧!看来为人处事需得问心无愧童叟无欺才是为人之道!巧月,你说的没错“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恶果善缘自然是报应不爽。
巧月,趁现在有时间我们去看看那间小屋的情况吧,等天晴了我想把它修起来。巧月说道:有什么好看的!砖头我已捡在小屋的一边用雨布盖着,等天晴了直接砌好盖上就行了呀。我说道:我看见那小屋的墙砌的很是端正,檩子也没有断裂,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坍塌呢?这决非偶然,必定是事出有因,我们还是实地考查一下才能找出其中的原因。巧月说道:你对什么事总能说的头头是道!我笑着说道:这事前仔细观察是解决问题的前提,当然是不能忽略的呀!那以后得和你好好学学啊!我哈哈一笑说道:只要是你金巧月想学,我倾囊相授绝不保留。说话间我们已来到小屋旁边,我看到整间小屋有一丈见方,只有后边靠近山体的地方垮了大半山墙,约有七八尺的长度,整间屋子三面墙都是相当端正,细看残存的墙体上也没任向外力的冲击,更没有雨水的冲刷,而在这雪天倒塌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墙脚的基础,却发现这一段基础似已下陷,只是上面落满了枯枝败叶不仔细很难发现。我叫巧月拿来一把铁锹,我用铁锹掀开树叶,又用铁锹对准基础的正中间轻轻一挖,谁知这一锹起来却全部是鹅蛋大小的砂石块,一瞬间我终于搞明白了这间小屋坍塌的原因了。我把这一铁锹的砂石块拿给巧月看,巧月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弄这些干什么,我笑道:这是从基础里面掏出来的。哎呀!原来是它在做怪,巧月顿时恍然大悟。少顷她又反问道:既然是砂石在做怪,可是这间小屋也有几十年了,为什么一直都相安无事呢?我说道:其实呢有一种砂石刚开始时也很坚硬,甚至也是锤敲不破硬如钢铁。但是呢!一旦埋入地下或长期受重力压迫,吸入内部的水份会打乱它原来的结构,继而降低它的承重强度和耐受能力。加上长期受到风霜雨雪的侵蚀,久而久知就逐渐分解,最后风化成粉末状。这间小屋就是这一段用了砂石做基础导致地基下陷而引起的坍塌。
巧月惊叹道:听你这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入情入理,感觉都赶上大侦探“福尔摩斯!”了。我笑道:人家福尔摩斯靠的是大智慧,我这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岂可相提并论啊!好了巧月,你看这雪也没下了,明天我们开始想办法弄些石头来把这些砂石换下来,否则既便是砌上去了也是白搭。巧月说道:这个理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家近处没有石头,要一里之外才有,而且又太大根本弄不动。不过呢近处道是有一处取石之所,但不知是否可用,在哪里呀?我们去看看吧,现在天色还早。巧月笑道:急什么呀?明天再去呗!明天有明天的事呀!别磨叽了巧月快走吧!我催促道。巧月说:那好吧!离家不远的,就在菜园旁边的竹林边上。
巧月带着我绕过菜园来到一片旺盛的竹林边上,她指着竹林边上一溜裸露在外的山岩对我说道:那就是了!我一看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巧月啊!这可是一整片岩石,你让我用炸药炸呀,再过也弄不到炸药啊!巧月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发什么火呀!你走近了看看再说嘛!有什么好看的呀!这不明摆着的吗?你还真是呆,叫你走近前看了再说,你却冲我大呼小叫。走走走……巧月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向那片岩体。待我走近一看却是一大片板岩岩体,一层又一层略呈倾斜度整齐地依次排列着。每层约有七八厘米厚薄,且每层之间略有缝隙,从表面看来质地坚硬,属花纲岩之类的高硬度岩石。如果取石顺利的话,仅一根撬棍就可完成采石的工作。
巧月,不知你家里可否有趁手的工具?什么工具呀?撬棍还是钢钎?都有当然更好,多多益善嘛!巧月说道:我爸以前可是村里施工队的组长,后来施工队散了这工具都落在这儿了,几乎什么工具都有。那好,巧月你带我回去看看哪件合适,如果这里取石成功则事半功倍。好吧!我带你回去看看。回到家里巧月径直带我上了二楼,她打开过道旁边的一个杂货间,果然里面几乎什么工具都有。我找到一根约四尺多长的撬棍和三尺多长的钢钎,又叫巧月扛了一把大锤,就又来到竹林旁边的那片板岩处。我拿起撬棍选了岩层最上面的一块,轻轻地撬了起来,由于间隙太小,我把钢钎的一头扎进岩层缝里,再叫巧月扶着,然后我轻轻用力挥动铁锤撞击着钢钎的尾部。钢钎一寸一寸地嵌入岩缝,看看已有半尺左右,我双手握紧钢钎上下轻轻地摇了几下,只听“嘣”地一听闷响,一块约两尺长一尺宽的石板便破土而出。
我看着巧月兴奋地说道:就在这里取了,按这个厚度和长度来算的话,铺四层有二十块就够了。我依照着刚才的方法又顺利的撬得一整块石板,巧月见如此顺利也兴奋不已,也默默的配合着我,待到太阳落山之时我们撬竟完整的撬下了有八九块之多。在回去的路上我对巧月说道:明天早上再撬它个十多块就够了,上午全部搬回家来,下午把基础上的砂石清理出来,把这石板填进去,后天砌墙盖瓦便可大功告成。巧月接过话头说道:你别算的这么精确!还要看苍天大老爷支持与否,我笑道:凭我的感觉明天必有日出。巧月也笑道:希望这天气如你如说,下了这么久的雪把人都下霉了,这讨厌的鬼天气着实可恶。等着看吧巧月,今夜必有月现,明日定有日出。巧月笑了笑说:等会便有分晓!大话可别说的太早了。
晚饭过后一轮弯月已悄悄地在树梢上挂起,那皎洁清冷的光辉把山川河野照的一片光明如同白昼。我和巧月都感觉有些疲倦,吃过晚饭都各自休息去了。山区的冬夜寒冷异常,又是冰天雪地,犹显得更加寒冷。我上了床后拿衣服蒙住了头,这一夜睡的特香,竟一直睡到巧月喊我吃早饭才从梦中醒来。大家都早已起床,巧月已端好了饭菜在等着我,洗漱完毕我便去了烤火的小杂屋。旺盛的柴火炉上飘出炖羊肉特有的香味,巧月见我进来便递给我一豌米饭,又拿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羊肉放到我碗里。我边吃着羊肉边想:我带的羊腿忘了拿出来,可这羊肉又是哪儿来的呢?巧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在一旁偷笑着,她那么一笑我立刻明白了,巧月又对我扮了一个鬼脸,我笑了笑彼此心照不宣。
刚刚吃过早饭,久违的太阳就从灰濛濛的天空中钻了出来,刹那间金光万道映照四野。少时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树上和屋上的积雪也争先恐后地将自己化为无形。我兴高采烈地说道:巧月,怎么样?我说的云月必现都应验了吧!巧月立马竖起大拇指夸道:没想到你和诸葛亮一样,有未卜先知之术呢!可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行了!巧月,你就别拍马屁了,该干活去了,这天气晴的这么好,得抓紧时间争取明天完工啊!知道就好,那就走吧!巧月笑吟吟地说道。
可能是积雪融化后渗入岩层的缘故,上午的石板撬起来特别的轻松,石板的完整度也越来越高,仅仅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又顺利的撬下了十多块。看看已经足够填充基础之用了,我们决定收工。巧月,这石板已经够用了我们开始往回搬吧。巧月说道:往家里搬运的活就全靠你一个人了,我能做些什么呢?没关系的巧月,只是在我背起的时候你搭一把劲,稍微助力即可。好了,开始吧!我搬起一块石板,然后弯腰蹲了下去,再将石板靠在后背上。做好这一切我对巧月说道:巧月,你站到我背后抓紧石板往上拉就行了。我说:开始吧,巧月按照我说的方法抓着石板往上一拉,我借此机会猛一用力,我背托着石板就站了起来。我也对巧月伸出一根大拇指夸奖道:好样的巧月,就这样干!我们争取午饭之前全部搬回去!巧月笑着说:加油!坚决支持。
果如所愿:午饭之前我将这二十几块已全部搬回,除了一块破碎之外其余的皆完好无损。吃过午饭:巧月叫我休息一个小时再干活,我说道:耗力气的活都干完了,剩下的活就是烦琐一些但也并不辛苦啊!还是抓紧点时间,不知这老天赏不赏脸多晴几天?须知“天有不测风云!”啊。你如果累了下午就休息吧,剩下的活我一个人能行的。说的什么话呀!我一个主人歇着,让你一个客人拚命干!那我不成了“《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了吗?我笑道:做不做“周扒皮!”那是你的权力,反正我这个“长工!”是做定了的!巧月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好你个油嘴滑舌的长工,竟敢戏弄主人!巧月冲着我说道。我嘻笑着对巧月做了个鬼脸:奴才怎敢戏弄主人啊,干活去了,走吧!
我和巧月经过两天紧张而忙碌的劳动,终于在这天下午将小屋修复如初,小小的烤火屋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欢声笑语。夜里的晚餐极其丰盛,清炖羊肉,干切腊兔,油炸鱼块……巧月老爸十分开心,高兴之下竟要陪我喝杯酒。我本来对酒都没有多大兴趣,平时也极少端杯,所以自然也就没有酒量,而今未来的老泰山亲自陪酒,一下子让我手忙脚乱受宠若惊。巧月老爸给我斟了一杯酒,因他不便站起就让巧月递给我,我一下犯了难:不喝吧有失礼节,喝吧!必然得回敬一杯。平时一两酒就叫我晕头转向,可今天一旦端杯没有二两酒是下不了台的。况且山里人喝酒太讲究,上纲上线非三不喝:即一敬,二回,三才。意思是无论洒量大小,能力如何!只要你端了酒杯必须至少要喝三杯。第一个对方敬你一杯称为“一敬!”第二个你回敬对方一个称为“二回!”即礼尚往来之意。第三个共同举杯称为“三才”即天地人,取圆满之意。如果遇到双方都有酒量的话,后面还有四季,五谷什么的……并且如果是老泰山敬未来女婿的酒是绝对不可以拒绝的,必须来者不拒,但允许找人代酒,任何人都可以,只要别人愿意。
这些规距其实表叔早就和我讲过,意思是叫我不要轻易端杯。可是按礼说我早该主动陪酒,但既然今天老泰山屈尊俯就,我若不尽力而为就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了。我求助似的望了望巧月,巧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把酒递给我。我只好举起酒杯先干为敬,巧月趁她爸没注意时把小嘴巴贴近我耳朵小声说道:第三杯你请我代酒。顿时我心里一格登:巧月这傻丫头竟敢不知我有多大的酒量,看来这两杯酒是逃不掉了。一杯酒下肚后我不禁浑身燥热,但脑袋还未有任何反应,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我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回敬了巧月老爸一杯,可当这两杯酒下肚后我便感觉脑袋已开始发晕。当第三杯酒端起来时我对巧月老爸说道:叔啊!晚辈酒量有限,实在不胜酒力,这第三杯酒我已无法将就,我请巧月帮忙代酒。巧月老爸笑道:你对我们这里的酒理还是蛮精通的嘛!巧月,你行不行啊?没事的爹!我陪你喝了这最后一杯吧,免得扫了你的兴!
巧月老爸哈哈一笑说到:你在怪老爸呀!巧月笑着说到:没有啊!哪敢呀老爸!小林没事吧?巧月老爸见我满脸通红似坐非坐便问到。此时我头晕的厉害,身体更加燥热,听见巧月老爸在问我,我强睁着眼睛说到:没事的叔!巧月老爸似乎看出我已喝醉就对巧月说到:巧月啊时间不早了,你给小林打点热水,洗一下了早点睡觉吧!我和你妈也休息去了。小林啊洗了早点休息吧,累了一整天了!好的叔,你们慢点。等巧月给我打来热水时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头也开始痛了起来。巧月,我头痛好难受!巧月说道:坚持一下等我把你脚洗了就扶你上楼休息。巧月给我洗好之后又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她吃力地扶着我站了起来,可此时我双腿酸软几乎迈不动步子。
巧月顺手关掉了小屋里的电灯,我发觉她的步伐也有些踉跄。我轻声问到:巧月,你怎么啦?也喝醉了吗?巧月扶着我边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边说到:其实我是滴酒不沾的,那你为什么要喝?巧月笑道:你又喝不了,但又不得不喝,只能由我替你挡这一箭了。巧月你真好,和你在一起太幸福了。好了小林哥,路都走不稳了,少说两句吧!此时已走到了楼梯间,巧月扶着我坐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对我说到:小林哥你稍坐一下我把大门关上,以防晚上有野兽闯入。巧月关好了堂屋的大门,便扶着我开始登上楼梯,好在楼梯做的宽大,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上了二楼。
巧月累得气喘吁吁,我也是微微气喘。进了房门巧月拉亮了房间里的电灯,她扶着我在床上坐了下来,她蹲下身去为我解着鞋带。也许是酒力发作,她突然身子向后一仰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我赶紧下了床用尽全力将巧月扶了起来放在床上,我怕巧月冻着了就准备扯被子给她盖上。猛然我看见巧月粉脸潮红,一张俊俏美丽的脸蛋上挂满了点点晶莹的汗珠,加上一种难得一见的醉态下的温柔,整个人犹如雨后的桃花,格外的艳丽芬芳。我一时间象着了魔一样搂着巧月的头疯狂地亲吻了起来。巧月动了一下,她突然一把将我紧紧地抱住,嘴里不停的叫着:小林哥,热!我好热!巧月也一边说一边热烈地亲吻着我。我终于失控,手忙脚乱地褪去了巧月的衣服,两人疯狂的融为一体……
拂晓时分:窗外狂风呼啸,紧接着就听见屋顶和林间有沙沙的如同春蚕啃食着桑叶的声音,似有扑天盖地之势。房间里的电灯彻夜未熄,我们都睡的很沉,一阵猛烈的狂风吹开了虚掩的窗户,发边了哐当一声响。听到声音我率先醒来,体内的酒精经过了一夜的消耗和分解早已消失殆尽。因为天气寒冷我还不想这么早起床,想眯着眼睛再躺一会儿。我背对着窗户脸朝外翻了一个身,忽然感觉身似有一个人,一种软玉温香的感觉,并且是那么的真切,脸上也微微有人呼出的气息。我试着伸出手摸了一下,干嘛?谁呀!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赶紧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侧目一看:只见巧月睡的正香,俊俏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
我一下子想起了昨夜醉酒后的激情:坏了!眼看这天色将明,如果天亮之后巧月爸妈找不到巧月那岂不是坏事,我必须得马上叫醒巧月。可是我又该怎么叫呢,发生了这么难为情的事情……窗外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再不叫醒巧月可真就难堪了。我牙关一咬一边用手摇着巧月的胳膊,一边轻声地叫道:巧月,醒醒!巧月,快醒醒!……我摇了几下巧月才睁开眼睛嚷到:吵什么?还没睡好呢?她正要再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却一见瞥见了我,顿时巧月一个激灵便呼地一下坐了起来。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我紧张的低着头说到:巧月,昨夜我喝醉了是你挟着我上的楼,后来你也醉了……
巧月也想起了昨夜之事,她忿忿地瞪了我一眼满脸通红,然后匆忙穿好衣服,匆匆地走下楼去。我披衣坐在床上,回忆着昨夜酒后的缠绵意犹未尽。窗外的雪也越来越大越飞越密,地上和林间已是白茫茫一片。我穿好衣服起了床,来到楼下时看见烤火屋里已生起大火,而巧月已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开了。我走进厨房想帮巧月做些什么,但想起昨夜的冲动我却开不了口。我刚想抬腿离开厨房,突然间巧月开口了:发什么愣呐?把这盆热水端去洗脸吧!我旋即转过身去双手接过脸盆,我偷偷观查了一下巧月的脸色,发现她一如常态,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见此情形,我的心里顿觉释然,一下子倍感轻松。
吃过早饭我把巧月叫了出来,我拉着她的手来堂屋里,巧月有些好奇地问到:干什么嘛?我说有礼物送给你呀!巧月笑道:又不逢年过节的送什么礼物啊!我说到:今年山羊市场走俏,价格比往年要高上很多,我将差不多达到出栏规格的羊只已全部出售,所以今年收入颇丰,换句话说:还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巧月说到:那就恭喜你了!接着巧月又说到:畜牲业不同于别的副业,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很是辛苦的。这是辛勤劳动之后换来的丰收成果,付出必有收获,你发财也是理所当然实至名归呀!还给我买什么礼物啊。我微微地笑了笑说:我是在想啊!丰收发财了当然是好事,那是求之不得。但是我也想把丰收后的喜悦与成果和我心爱的人共同分享,这样的人生才更有意义。
说完我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递给巧月,巧月见状忽忙摆手推辞。我一把抓住巧月的手强行把三百元硬塞进她的衣袋里,说到:巧月,这三百元是给叔的养伤之用,你无权拒绝,见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巧月也不便再推辞了。我把呢子大衣和裤子靴子都拿了出来递给巧月,巧月说:咋一下买这么多呀!我笑道:怎么说也得买一套吧,光买一件叫什么事嘛!快打开穿上试一下看合不合身?巧月打开了呢子大衣,又褪下了身上的棉袄,我赶忙将大衣穿帮她穿上。穿好后我仔细审视了一番:米黄色的大衣长短适中刚好没膝,袖口处印着一圈宽约十厘米的粉红色的波浪纹,给人一种温馨自然之感。胸前的排扣两侧各印着一枝粉红色怒放的梅花,后背则是一个印着桃,李,梅,杏,百花齐放的花丛。大衣中间的紧腰设计配合巧月的纤秀蛮腰,凸显出了女性特有的优美曲线,更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本就高贵典雅的米黄颜色,在绚丽多彩的梅花衬托下,很自然的透露出一种富贵之气,令人叹为观止。恰在此时一阵狂风拂过,大衣下摆也随风翻起,细看之下宛若天女下凡飘飘欲仙。
巧月你太美了,我忘情的一下拥住了她。巧月连忙一把挣开了我,干什么?让我爸妈看见了多么尴尬!说完巧月便要脱下大衣。我连忙一把拉着巧月的手说:巧月,你看这几天我们都一直闷在家里干活,好在这活也干完了,反正这冰天雪地的又干不了什么事,不如你陪我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巧月笑道:你帮了我们家几天的忙,又送我这么多的礼物,看来我只有勉为其难陪着你雪地一游喽!我伸出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巧月的鼻尖说到:快去把这裤子和长靴都换上,到雪地里我给你画一幅画吧!巧月高兴地说到:那真是太好了!
此时大雪已暂时停了下来,大地万物都如同包裹着厚厚的棉絮,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雪不是很厚,我背着事先备好的画板和颜料,和巧月各穿长靴牵手而行。我们在雪地里走了两里多路,来到一处奇形怪状的石山前。我说:巧月这里风景奇特,就在这儿选景写生吧!巧月笑吟吟的应道:行啊,这儿风景确实不错,就这儿了!
待巧月站定之后,我在雪地里支起画板,又从颜料袋里拿出五颜六色的彩笔和一张长约尺余的白宣纸,便开始了作画。我先用黑色的彩笔勾勒出巧月秀美的脸庞和婀娜的身姿,再用黄色的彩笔描出大衣蛮腰的模样,又依次用红色的彩笔画出朵朵绚丽夺目的梅花,最后用小笔勾出精致的五官和时尚的发式,看着巧月身后光秃秃的石山我觉得背景太过单调,便又在后面画了一丛绿竹和几树梅花。我一边画一边斟酌,过了好大一会儿总算画完了,自我欣赏一番后,觉得虽然不是十分传神,但自认为也是惟妙惟肖。巧月来看看吧,我放下笔兴奋地叫着巧月,听到我叫巧月便来到了我跟前。哇!这画里的人是我吗?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我手都快冻掉了。巧月哈哈一笑说到:我是说这画的太好了,太像了,比现实中的我还要好看,再加上画中的白雪石山和绿竹红梅……我接过话头说到:还有这绝世美人至尊红颜,算得上是画中精品经典力作了吧!
巧月笑道:你就“自卖自夸”吧!一点都不谦虚。我说到: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自我陶醉一下不好吗?巧月说道:随你的便吧!不过这画上面好像少了点什么。那你觉得还要加点什么吗?我问到。你是作画的人,差点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巧月故做神秘的笑着对我说。我思索了一下不觉恍然大悟,我拿着一支黑色的彩笔在画面的空白处写下了四个小字:踏雪寻梅。巧月问道:为何是这几个字啊!我说道:冬天最美的风景和品格莫过于梅花,况且你身上穿的是梅花,画中也有梅花,本人美若梅花,品格坚强更胜过梅花,但你也是我一生中要加倍珍惜的梅花。小林哥我真的有那么好吗,我答道:有的巧月,“世间始终你好!”霎时间巧月热泪盈眶,她象一只小鸟般的扑进我的怀抱,我张开双臂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