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四 老和尚的缘法

“这世间条条框框多如牛毛，真是麻烦死人不偿命，说到底我佛门是最讲缘分的，缘分之下，规矩可逾……小家伙，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啊！”一个赤脚癞头的老和尚，粗布袈裟上粘满是不知名的污渍，正盘坐在青石头上疯言疯语，时不时瞥了瞥身前少年右手之物，咕噜噜地咽口水。

这个场景落到少年的眼中，让他不由得想起夏天水田里那只憨叫的瘌蛤蟆，他右手握着鸡腿，脚踩新编的草鞋，乌黑乌黑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闪烁着一丝胆怯。他不解地问：“老爷爷你说这些我听不懂啊，我就是问你你们和尚能不能吃肉？”

老和尚痛心疾首，把头点得跟捣蒜一样，觍着脸笑到：“能吃能吃，还请小施主施舍！”肚子配合地长啸一声，邋里邋遢的老和尚神色有些尴尬。

少年“哦”了一声便跑开了，连头也不回，剩下老和尚嘴角抽搐，欲哭无泪：“哦……原来不打算给我吃啊……”

日晒三竿，老和尚只能到树下躲避，汗水纵横，饥肠辘辘，可以说是苦不堪言了。老和尚游历四方，这么多年四处化缘都能遇到乐善好施的施主，师父在世时曾坦言：“慧心呐，你这一生大有善缘，留在寺庙可惜了咯，云游去吧！”

然而就是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腹内空空，越发头昏脑胀的老和尚自嘲道：“难道是我的缘法到了？”

老和尚不知道的是，官府的告示中，他已经被污为游手好闲的骗子，没有人来痛打落水狗找官府的人来拿他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一切的缘起不过是他在城中时不巧遇到了纨绔子弟调戏女子的场景，老和尚紧紧拖住那位人模狗样的公子哥，帮助女子逃跑，肮脏的手在光鲜衣物上留下黑黑的印记，老和尚被一顿毒打，可巧皮糙肉厚得很躲过一劫，但是奈何性命低贱，被那位官府子弟暗中戏弄，那位公子哥也不抓他也不打他了，他以为逃个七八里，穷山恶水，总也不怕。

名为“慧心”的老和尚，性命垂危。

恍然间，天地变色，佛光普照，一座庄严宝殿呈现天际，金刚怒目，宝相庄严，观音手持玉净瓶，用竹叶在他脸上来回浮动，佛祖中间坐，层层宝光旋转不休，含笑向他看来。老和尚热泪纵横，寻找那么多年的佛法，终于成功了……

“佛祖，我……”

佛祖开口道：“醒来吧，快醒来……”

老和尚蓦然睁眼发现一条大黄狗正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啊”的一声猛坐起来，看到身边还有一个黝黑少年正含笑看他。

“老爷爷，你怎么乱跑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以为你掉河沟里去了，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带了肉！”黝黑少年眉眼含笑，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老和尚二话不说，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胡乱抹了抹，拿起半只烧鸡就开始啃，啃着啃着悲从中来：“我差一点……差一点就成佛了啊……嗯～呜呜……”

缘法缘法，对老和尚而言最大的就是缘法。对少年而言，用家里最后半只烧鸡换一个人活下来，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