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下起的倾盆大雨打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落下的雨点让他回忆起过去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他的妻子带着儿子离开了他,因为他对酒精的痴迷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他清楚的记得他的邻居看到他虐待妻子时脸上厌恶的表情,他成为了一个坏丈夫,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深爱着他的妻子和儿子,他开始酗酒只是因为欠债而失去公司的悲痛吞没了他。现在他靠替别人开车谋生。直到今天,他还得借朋友的车送一家人去参加一个婚礼,然后再送他们回来。
他本该晚上10点左右把客人和他的家人从婚礼上带走,至少客人是这么说的。但后来他决定喝几杯,于是拖到了12点30。更糟糕的是,原本晴朗的夜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老郑刚把那家人送回家,天就开始下起大雨来。于是他决定抄近路,穿过树林的小路回家。
老郑把他的注意力从内心的痛苦转移到小路上。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向他挥手示意停车。“嗯……也许是另一个迷失的灵魂,像我一样赶着回家吧”,出于同情,老郑把车停在了这个人身边。这个人头上顶着一个小袋子,狼狈地保护着自己不被淋湿。他迅速地冲进汽车的后座,不顾一切地想躲开雨。
“噢,你真是天赐之人”那人说,“我还以为我在这条路上碰不到其他人了。”
老郑想看一眼他的乘客,但是黑暗只允许他看见模糊的脸庞。“我只是抄近路进城,你可真幸运遇到了我。你要知道,在这个时候这儿可不是一个徒步的好地方。沿着这条路有不少的强盗和野兽”老郑说。
“哈哈,我向你保证,我不是强盗,也不是野兽,”那人讽刺地说。老郑笑了,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笑过了。
“另外,我姓林,是附近工厂的机械师。”
“我姓郑,一个奇怪的司机,在凌晨2点接迷路的路人”老郑反讽道。两人都大笑起来。
在驱车穿过这片孤寂的树林时,他们开始了随意的交谈,谈论他们的工作,酗酒,糟糕的天气,更多的酗酒,直到……
“嘿,老郑,看,有人在挥手叫我们停下来。”
老郑将头向前伸,试图近距离观察那个人的身影。他再次停下车来,心想这次又会是怎样的乘客呢?那个人上了车,笨重地坐上后座,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当这个人安顿下来的时候,一股奇怪的、令人厌恶的气味充满了车厢。老郑认为那人喝醉了。黑暗再次阻挡了老郑,使他无法看清这个陌生人的样子。
陌生人张开嘴,他的声音很粗,就像在用砂石漱口一样,“快走,我叫你停下来的时候,你就停下来,明白了吗?”这听起来更像是命令而不是请求,老郑心想。可又一想,这人喝得烂醉如泥。所有人当中,没有人比老郑更清楚过量饮酒对一个人的行为产生的影响。他现在只想知道另一个乘客是什么感受。
“你好,你从哪里来?”姓林的那位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不重要,把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就行了。”老郑听了这话,也不想再去问他什么。一定是上天和我开玩笑,让我遇到了这个野兽般的人。他默默地继续往前开,期间一片尴尬的沉默。两个清醒的人都不敢说一句话。车上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以及那个陌生人偶尔发出的咕哝声和咒骂声。老郑受够了这种沉默,他决定问问那个人他想在哪里下车。
突然,那个陌生人喊道:“停车!就在这里!我要下车,马上!”
老郑被这突然的叫喊惊住了,猛的一脚刹车,那辆旧车嘎地一声停住了。陌生人笨拙地、跌跌撞撞地下车,向驾驶座走去。一到那里,他就开始用手猛敲驾驶座的窗户。老郑怒气冲冲地放下车窗,准备对他的乘客大喊大叫。但那人慢慢地把手伸进窗户,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20元。
老郑并没有注意到那张钞票的面额,因为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人的手掌上。他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它,那不是人的手掌。那手掌简直有婚礼上装食物的餐盘那么大。手掌的皮肤像皮革一样黑,就像他的汽车座椅一样。指甲长得又长又怪,像熊爪一样。最让他害怕的是手掌上长出的乌黑的毛发。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把钞票扔在老郑的膝盖上,消失在树林的黑暗中。
老郑的手指在颤抖。待他积聚了足够的力量和勇气,他向坐在后面的朋友大声喊道:
“你还好吗?你看到……你看到他的……手了吗?”
“怎么了?”
“他手掌上的毛,熊爪样的指甲,你没看见吗?”老郑问道。
“是的,我看到了。”
“你难道不害怕吗?”
“如果你这就被吓着了,那不知道你看见我之后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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