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老旭从深圳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南方的半年经历让他无比失落,曾经以为在外混迹多年,已经可以让他生活的很从容,但是藏龙卧虎的深圳让他明白,打工只能满足生存而难成大器,而屈居人下不是他想要的。
在家百无聊赖呆了两个月,他终于瞅了一条路子: 老家是一个大型苗圃基地,家家都种树苗,把树苗运出去赚点差价应该是个不错的生意。说干就干,筹了点钱,联系上外地的一个朋友,他们那里刚好是果树基地。采货,运输,到那边朋友负责销售,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月,除去开销,净赚一万三,给朋友五五分成,到手六千五。
分完钱,老旭直接去了省城,找到龙少,那时龙少在做二手手机买卖,给他拿了一部诺基亚5110,回家往腰上一别,村口溜一圈,举村皆惊羡啊。那时候寻呼机都很少见,更别说手机了,老旭实实在村里露了一回脸。给老妈交了五千,兜里就没几百块了。土地上冻,树苗也没法卖了,晃晃悠悠过完年,在家呆的实在无聊。老旭心说得,去找龙少吧,看他做那个二手手机不错。兜里剩了一百块,腰上别着手机,老旭来省城投奔龙少了。
龙少一看: “啊?四哥怎么,也想干这个了?”
“不想在厂里上班,也没啥路子,这不就投奔你来啦。”老旭一点没客气。当年他们在一个厂里混饭,老旭是司机,龙少是木工。因为是老乡,老旭又是厂里老人,比龙少大两岁,他没少照顾龙少。
龙少和女票在一起住: 走,去阿杜那儿吧,领着老旭就过去了。阿杜长得有点像尼古拉斯凯奇,当然,要年轻多了,喜欢唱伤感情歌,最喜欢阿杜的那首: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哥几个开始叫他阿杜,后来就慢慢传开了。他是龙少的堂弟,房里有两张床,那张床是专门给来往的朋友住的。对了,阿杜为人豪爽,做事仗义,算是他们的老大,精神意义上的那种。手机市场他来的最早,玩的挺开,大家陆陆续续就都投奔过来了。
“这是四哥,以前的一个朋友,来这里了都是自家兄弟,后面大家一起玩吧”。龙少简单介绍了一下。“给你添麻烦了”,老旭打了个招呼。“客气了,能过来就都是伙计(朋友),别搞那么见外。”阿杜很江湖,一点都没介意陌生的访客,貌似他已经习惯了。随便弄了点东西吃,掂了两打啤酒,围着床头柜就喝开了。
几瓶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唉,以前哪儿还用自己动手,一下班热乎饭放这等着呢。”阿杜忧伤的语气让人一下有点不太适应。他和女票前阵子刚分手,龙少提起酒瓶碰了一下老旭手中的瓶子,淡淡地说。
“那时候穷啊,但日子却过的滋润。每天上班我就给她十块钱,晚上回来稀饭是熬好的,馒头都是锅里屉过软乎的。”阿杜说“那真的是有情饮水饱啊,兜里的钱都过不了夜,每天还没心没肺的快乐着,哈哈哈。记得有一次两人兜里都凑不出十块钱了,怎么办呢?”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片白色的药片“看,就这个。”撕开烟盒上的锡纸,把药片放上面用空啤酒碾碎,再仔细包好,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老旭还在懵逼,龙少直接就急了“我贼(操),道友你都敢黑?你是活腻歪了?”“没办法啊,人总要活是不?蝌蚪以前告诉我一个散白货的路子,就这一小包,搞了300块。不过那特么真是拿命换钱,搞不好被老烟民逮住,那还不捅死我。”阿杜又灌了口酒,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老旭是一身冷汗啊,那一瞬间,他才明白,在这里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江湖。
砰砰,有人敲了两下门,没等应直接推开进来了。是个窈窕孱弱的妹子,瓜子脸长直发,眼眉和陈晓旭有点神似。“龙哥来了”她对龙少打了个招呼,瞅了一眼老旭,扭头盯着阿杜。阿杜已经六七瓶干啤下肚了,眯着眼低着头没睬她。“对了,这是阿杜的女朋友瑞瑞,”龙少赶紧对老旭说,回头对瑞瑞说:“这是四哥,一个老伙计。”相互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瑞瑞倒了一杯水坐在阿杜旁边,安静的像一只猫。
酒差不多剩两三瓶的时候,哥儿仨都已经大着舌头了,刚才还高喉咙大嗓门的豪言壮语,现在都细若蚊呐。瑞瑞已经在打扫房间了,龙少起身搓了搓脸,“今儿喝的都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啦,四哥晚上就住这儿哈。”阿杜嗯了一声,瑞瑞幽怨地瞅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看龙少都快走到门口了,老旭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到楼下大门口老旭一下急了:“龙少,这不合适吧?人家小两口住呢……”“没事四哥,老家来人都这样住,都不是外人。再说就凑合一晚,明天咱就找房子。赶紧去休息吧。”……等老旭磨磨蹭蹭回到房子,那俩已经躺下了。阿杜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四哥,把门关上。”
关门,关灯。他脱了外套,和衣躺在左边床上。跑了一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实在是累,闭上眼就迷糊过去了。半夜,老旭糙热难当,喉咙里像有火烫过去一样,喝酒的人大都有这体会,半夜会起来找水喝。忽然听到旁边床上阿杜细微的声音:“还没爱爱呢,来嘛。”“别,有外人在呢。”瑞瑞惊慌失措的小声抗拒着。“没事,四哥喝多了,早睡熟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床的吱扭声,慢慢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
老旭轻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头: 玛德,明天无论如何先把房子搞定。
那年那月那人 之 阿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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