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之好”,是说双方像春秋时秦国和晋国联姻一样,缔结和美姻缘,是个喜庆的吉祥话。
可实际上,秦晋一点儿都不好。
秦国立国晚,还地处西北边陲,面积小人口少国家穷,经济文化落后,东边的大诸侯国看不起他,视他为蛮夷。而西边接壤的西戎部落彪悍凶顽,教化未开,时常骚扰边境,秦人深受其苦。
这秦国人朴实能干,肯吃苦,一根筋,有股子蛮劲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据说秦国历代国君的墓碑都朝向东方,因为东方意味着富庶、权力和强盛,可见秦国的东进称雄的野心和愿力有多大。
到了公元前659年,第十四代国君秦穆公赢任好即位,秦国向东挺进的想法更强烈了。
向东发展,东邻的晋国是一堵大墙,根本绕不过去。历史上两国摩擦,秦国没占过便宜。秦穆公很智慧,知道不能再硬碰硬白白消耗实力了,可秦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跟人家联络感情,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自己用上:向晋献公提出要求娶他的女儿伯姬。
晋国当时国力强盛,是妥妥的春秋霸主。晋献公心明眼亮,当然知道秦国的意图,但这边陲小国正日益强大,通过联姻多个有力的盟友,有利无害,欣然同意。
这场政治联姻就是所谓秦晋之好的开端。
伯姬是晋献公的长女,是晋国的长公主,身份尊贵。史书上说她生得貌美,美到她爹的宠姬骊姬都嫉妒她,巴不得她早点远嫁。
伯姬深得秦穆公喜爱,她生下的两子一女在秦穆公子女中也格外受宠。秦晋两国也因为联姻,关系密切了很多。
如果日子就这么幸福平静的过下去,那就真是秦晋之好了。
晋献公晚年,骊姬想让自己的儿子奚齐即位,设计离间晋献公和太子申生、公子重耳以及夷吾的父子关系。晋献公老迈昏庸,是非不辨,骊姬得逞,逼死了申生,逼走了重耳和夷吾。献公死后,国丧期间,忠于太子申生的里克等大臣,接连刺杀了奚齐和晋献公的另外一个儿子,逼死了拥立他们的大夫,一时间晋国乱成一团。这就是史书上说的“骊姬之乱“。
国不可一日无君。里克等人紧急联系出逃在外的重耳,请他回国即位。这重耳谨慎,这些年父亲发起的各种血腥政变让他害怕,跟亲信们一商量,认为国内情况不明,回去有危险,婉言谢绝了里克。
里克十分失望,又找到了公子夷吾。夷吾既垂涎国君位置,又担心里克等人把持朝政,对自己不利,但即位想法还是占了上风,他一边给里克等人写信,封官许愿,安抚这些权臣,一边跟秦穆公联系,请求其出兵保护,协助自己回国即位,并承诺事成之后,将晋国河西的五座城池割让给秦国。
密切关注晋国政变的秦穆公,正想趁乱捞点好处,恰好大舅子请求出兵,还有好处,他就很干脆答应了。
在秦穆公帮助下,夷吾顺利回国即位,史称晋惠公。他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既不兑现对里克等人的承诺,也不割让城池给秦国。在朝堂上他提防里克,不动声色地削弱他的权力。里克深感后悔,心念重耳,又起废立之意,君臣矛盾日深。晋惠公质问里克:没有您,我不能做国君,可是您杀掉了两个国君,逼死了一个大夫,做您的国君,岂不是太难了吗?!
里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悲愤地说:没有奚齐、卓子被废,你怎么可能得志?欲加之罪,其无辞乎?意思是说想要加罪于人,怎么可能没有说辞呢?说完拔剑自尽。这就是成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出处。
秦穆公对晋惠公言而无信也大失所望,但并没有向他发难。晋惠公即位第三年,晋国发生严重饥荒,惠公无奈,厚着脸皮向秦国借粮,秦穆公不计前嫌,支援了晋国。转年,秦国饥荒,晋国却颗粒不借,这秦穆公气得暴跳如雷,一怒之下发兵攻晋。按说晋军样样都比秦军强,但晋惠公背信弃义,失道寡助,连大臣都不真心帮他,最终秦军大胜,还生擒了晋惠公。
秦穆公恨死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大舅子,想杀了他祭祖。但冷静下来想,这样就会跟晋国结下死仇,秦国国力还不够强,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他夫人伯姬听闻丈夫要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带着孩子身穿孝服,脚踏茅草,派人带话给穆公说:君上要是杀他,我就和孩子一起自焚。最后秦穆公逼着晋国割让了原来承诺的土地,并让晋国公子圉到秦国作人质,才放了晋惠公。
秦穆公没有为难公子圉,反而将自己宠爱的嫡女文赢嫁给了他。
这个亲上加亲的事情,是“秦晋之好”的第二段姻缘。
可是,过了几年,晋惠公病重,公子圉害怕国君之位被他人夺走,就想带着文赢一起回去。文赢不肯,但答应为他保守出逃的秘密。公子圉就化装成羊皮贩子,连夜逃走。回去正好赶上了老爹晋惠公的葬礼,顺利继承了王位,史称晋怀公。
这秦穆公又被气得半死,还什么秦晋之好,这晋国父子俩简直就是人渣,实在是太不拿我们秦国当回事了,他决定报仇。
秦穆公派人把在外流浪了十几年的另外一个大舅子重耳接到秦国,承诺帮他回国夺位。重耳被鼓动得跃跃欲试,感激涕零,觉得这个妹夫简直就是再生父母。
可接下来一听秦穆公还要把文赢改嫁给他,吓得连忙摆手:这是违背人伦的行为,万万使不得。
穆公脸色沉了下来。
重耳身边亲信急忙扯扯他的衣袖,小声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都要回去跟自己侄子争王位了,你还介意娶他的前妻么,何况秦穆公就是想报复公子圉,你不让他满足,他还能帮你吗?重耳一听,马上改口答应。秦穆公大喜,不仅把文赢改嫁给他,还陪嫁了四个漂亮的媵妾。
这秦穆公先是把女儿嫁给自己夫人的娘家侄子,现在又把改嫁给自己年近花甲的大舅子,也真是鲜有的奇葩事件了。
文赢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子。婚后的一天早上,她端着水盆伺候重耳洗漱,重耳没等毛巾递过来,就随意把手甩了甩,水珠儿溅到文赢脸上,这随便的态度让文嬴非常生气,她把水盆往地上一摔,指着重耳说:“秦、晋本是对等的国家,你对我这么怠慢,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们秦国?!”重耳一听,这已经上升到政治高度了,他赶紧脱去上衣,光着脊梁,跪地请罪,任她处罚。
这场“洗脸风波”,让重耳明白,这女人可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弃妇,自己有什么差池,她绝对会跑到秦穆公那里告状,从此他对文赢愈发礼敬有加。你看,规矩是自己立的,这文赢凭此一战就一劳永逸,令人佩服。
秦穆公找人择了日子,派重兵护送重耳回到晋国,把上台不到一年的晋怀公杀掉,夺取了王位,史称晋文公。
重耳一即位,就亲自到黄河边“逆夫人嬴氏以归”,就是把文嬴当作正妻迎娶回来。
女儿又嫁一回,秦穆公决心一雪前耻,除了丰厚嫁妆,还给她带了七十位穿着锦绣华服的美女作为媵妾陪嫁过去。这些媵妾穿的实在太漂亮了,围观的晋国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秦国美女,大为惊叹,都想抢一个或者买一个回家,而文嬴这个打扮端庄的公主,却被显得黯然无色,晋人看着大失所望。秦穆公本想挣回面子,没想到弄出这么个效果。这就是成语“爱媵贱女”的由来,比喻做事情本末倒置,舍本逐末。
文赢改嫁给晋文公,这是“秦晋之好”的第三段姻缘。
秦穆公通过求娶晋国公主,与强大的晋国建立了关系,并逐步介入晋国内部事务,拥立了两位晋国国君,这被人称为“秦晋之好”三段婚姻,在政治争斗中脆弱不堪。
晋文公死后,两国又陷入了更深的纠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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