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
老爸!什么时候在“爸”之前加了“老”字。我也分不清具体日期了。只是突然在那一天,我发现从前那个背影伟岸,满眼神采的爸爸已生出缕缕白发,邋遢的胡须,双眼透出一股无奈。
初一,我在城里搬了一次家,刚巧安定下来。外婆突发疾病,远在湖南打工谋生的舅舅和舅妈不能回来照顾外婆。我爸留下上海的生意归妈妈打理。连夜开了一辆当时送货的面包车就回了杭州。
“爸,你怎么回来了。奶奶呢?”
一直和奶奶在城里租房上学,没有奶奶倒见了不习惯。只是爸爸来照顾我,久日不见爸爸,倒是很开心呢!
“你奶奶回家了。最近我照顾你一段时间咯。”爸爸不管出什么事情,都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有时候讨厌也真生不出什么气来。
“嗯,那你在干嘛。”
“给你外婆带饭。”
“外婆怎么了?在哪?在富阳?”
“住院了。”
…
病房里,外婆正在昏睡当中。爸爸一人把病房里,将托邻居隔壁带来的生活用品整理好。等外婆醒来。
…那天后,白天我在学校上课,放学我爸来接我,带我去外婆病房吃饭,我爸说:“人总要在一起是好的,外婆最需要人陪了。”
过不了很久,外婆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只要呆在病房留院观察便好,大舅妈从湖南赶来,接手了我爸照顾外婆的担子。
元旦,爸爸还留在杭州帮着舅妈搭把手。
元旦晚,我爸在租房里煮了一只鸡。我俩热乎乎地喝下一碗碗鸡汤,算是对元旦最大的庆祝。
“老爸,出去走走吧。”直到现在,我依然渴望一家人能够在饭后出去散步,我坚信这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好啊,给我宝贝女儿买几件衣服。哈哈。”我爸这次倒是爽快答应了。
记得全家刚到上海谋生,是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爸的工作是帮着我大伯照看一家店面。大晚上,我爸就背着我去吃刀削面,经过大伯家主店门口的时侯,我爸特意弯下腰,让茂密的植物遮住我们的身子。
他说:“你大伯最看不得我乱花钱了。哈,我们偷偷的。”
“好好好。”我忙着应和。这个“活动”就多了一份紧张,我趴在我爸背上,啥都不说。
拉面馆并不远。我们坐下后,老板娘就特别热情地招呼我们吃什么。
“牛肉刀削面,一大碗!”我们坐在店外,类似大排档的,人也很多,脸上都带着喜。
做面的师傅是一个脸胖胖圆圆的大叔。边做着边和大家拉家常。
“啊呀,小伙子,你要不要香菜。”
“不要。”
“香草多好吃啊,不放点哪像面啊!”说着师傅疾手要抓起一把香菜,见小伙子脸色突变,师傅遂改手拿旁边的面擀子。惹起大伙的哄笑。
“师傅,师傅,我也不要香菜。”我在旁看着急了,怕师傅把我们的那碗放香菜就忙急着说。
“哈哈~小娃子你也懂啊。”师傅操着一口乡音开始“嘲笑”我来。
至今闻到香菜,我就想起那个胖胖圆圆的师傅操着一口乡音,有力道地揉面,刀削面进入开水里冒出的滚滚热气。我就想起我爸,我们一个大碗一个小碗,没有顾忌地大吃着面,笑声不断。
可现在,只有随处都见的美团外卖,多种类型的快餐店,各顾各的忙碌。
老爸!这样想着我更加珍惜和爸爸出去走路的机会。
我们逛了几家店,我爸给我买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雪还在下,从昨晚到今天,时大时小。路边上已堆积成小山。在南方,冬季下雪的日子屈指可数。生在冬季的我,对雪格外亲切。
晚上九点半,我挽着爸爸的手臂,路上稀少有人了,路灯黄澄澄的,温暖。
经过一座桥,桥岸的树都是被雪覆盖了。桥上的积雪还没有被处理过,踩在上面发出唧唧的声响。越走越欢喜,竟忘记了身后的爸爸。手一直放在外面,红透了。伸进大衣外套想取暖。摸到了袋内的手机,咦。
“爸,我帮你拍张照吧。”我突发奇想。转身跟爸爸说。
我爸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忘了摆什么姿势。就站在那忘记了动。
卡擦。我拍下我爸的照。
“老爸,你看起来像个老头。”照片里,我爸笨拙的动作让我有些眼睛发酸,如果不是我爸下一刻拿过手机去看,我就会有掉泪的冲动。
是啊,那晚的爸爸,不再是小时候带着我骑着摩托车潇洒带我去钓龙虾的爸爸了。他似乎被生活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老了。
老爸!亲爱的老爸。
在那刻,我喊他“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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