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些可笑,英国的所有城市里面除了伦敦,我最先知道的就是坎特伯雷。这个距离伦敦一个半小时的小城市在英国算是一个隐藏景点-即使在英国待了几年的人都不一定听说过。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城市是因为他是我初中偶像奥兰多布鲁姆的故乡,记得那时,我跟朋友说,我一定会来这个城市的。于是,这次伦敦周边游,第一个要去的城市就是坎特伯雷。
同行的是爸爸同事的女儿,和我初中同校不同班。自从认识以后性格就比较合得来,但是走的不是很近,到了英国以后来往就多了起来。她在伦敦已经呆了一年多了,所以早早就定好了火车票,去坎特伯雷的火车很小,火车上也很空,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都在欣赏外面的景色:对于一直生活在大城市的她来说,小城市低矮的房子很是新鲜;对于我而言,英国南方的小城市也是前所未见的。相比于北方的城市的哥特式建筑,南方的楼房要平坦和低矮很多。
下车出站以后竟然是一座小桥,走过之后就是通往市中心的路了。在英国去过多个城市,这样的情景是第一次见。
坎特伯雷走过小桥后就可以看到坎特伯雷大教堂了,这是全英国最大的教堂,第二大教堂在约克。坎特伯雷是一座宗教气息很浓的城市,早在盎格鲁萨克逊时代(公元500年),奥古斯丁就来传基督教了。
坎特伯雷 坎特伯雷由于曾经去过约克大教堂,坎特伯雷大教堂算不上很震撼,既不能登顶也没有博物馆,唯一的不同的就是外面的一个小花园。朋友告诉我,英国的教堂其实都差不多,所以我们很快就走了出来,前往下一个景点“坎特伯雷故事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教堂和市中心的接口处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在唱歌。俗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唱歌的男孩有着棕色的卷发,明亮而温和的大眼睛和清秀精致的五官,像极了年轻时的奥兰多布鲁姆。我不顾朋友的阻止,给他了一磅硬币,他道谢时露出了灿烂而迷人的微笑。他自我介绍说,他今年22岁,和拍摄《指环王》第一部时的奥兰多一样大。
下午去坎特伯雷故事中心参观,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是英国文学上的重要篇章,但是它是诗歌,对于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我来说读起来应该是很困难的。据介绍上说,这是由场景仿真和演员表演共同展现的,相当于一个4D体验,栩栩如生,所以我一直很期待。由于城市不大,无论去哪都可以步行,于是我们决定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再去。不巧的是,这个小城市网络很不好,我们的导航失效了,就这样错过了一次表演。距下一次表演还有30分钟,我们就在周围小小的街道上闲逛。这个城市建筑低矮,主题颜色是暗红色和黄色,很古老却没有一些老牌城市自带的优越感。街上的人却很是前卫,不是伦敦的那种英伦风,而是黑色皮夹克,身上有纹身和穿孔的重金属风格(以我朋友的话来说就是可怕)。这与这座宗教气息很重的城市有点违和却也融洽。
坎特伯雷 坎特伯雷当我们穿过小小的街道时。一家很奇特的店映入眼帘:店的风格和北美的hot topic相似,里面卖一些极端音乐的周边产品也可以纹身。我当时实在太激动了,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店。来英国几个月了,一直很想去这样一家店。店里面很黑,这是意料之中的,放着重金属音乐,墙上都是乐队主题的T恤以及明星片。作为一个极端音乐的爱好者,在国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买到喜欢的歌手,乐队的周边产品,因为这才国内太难买到了。来英国之后,发现英国真的太保守太文艺了,去了多个城市,一直没有发现,居然在这样一个以宗教著称的小城市发现了。店主是一个浑身纹身有些痞气的白人年轻人,他看到我们有些惊奇。在他的帮助下,我买到了一件T恤,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正在我们找避雨处是,竟然发现一家很大的HMV,总共三层,和坐落在伦敦摄政街的一样大,这在小城市也是不多见的。
坎特伯雷终于等来了坎特伯雷故事中心的表演,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以表演的形式介绍了英国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品《坎特伯雷故事集》。故事的背景是在由于坎特伯雷被称作英国的“基督城”,12世纪很多人到坎特伯雷来朝圣,人们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性格,不同的社会地位。这个故事就是在讲述一行人在来坎特伯雷朝圣时,一人讲一个故事,最后大家会评出一个最好的。故事人们从伦敦启程,目的地是坎特伯雷,很像我们今天的行程。人们的故事包含了动物寓言,神话,爱情。从方方面面描述了英国社会的现状,有批判,有讽刺,故事中的对话很能体现讲故事人所处的社会地位(很可惜作为第二语言的我体会不到)。故事虽然短小却对毛姆,狄更斯等作家都产生了影响。故事中心的设计很精心,演员表演的也很尽力,在“到达目的地坎特伯雷”的时候,我发现故事中心的小桥,就是仿照我们下火车时的小桥做的。
离开故事中心,我们去了坎特伯雷博物馆。英国的每一个有些历史的小城市都有自己的博物馆,而且博物馆的装潢绝对不亚于大博物馆。这些博物馆从史前时期一直到现在,从每一个时期,各个方面介绍这个城市,真的是所谓“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记得当时去约克参观约克郡博物馆时,本以为是一个消磨时间的景点,却被里面的精致深深的震撼。如果说约克郡博物馆展现的是维京时期,作为交易地点的约克郡的经济繁荣,那么坎特伯雷博物馆则展示了它作为英国基督教发源地的特点。令人吃惊的是,它并没有展示这里宗教文化的繁盛,更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让博物馆作为一个变相传教的地方。而是很客观,多方面阐述了宗教对这里人们的压迫以及王权教权的争夺。最著名的一个是“血腥玛丽”的一个版本,亨利八世的女儿玛丽在登上王位后信奉天主教,迫害新教徒,在坎特伯雷活埋了数人。还有一个就是亨利二世和当时的大主教Thomas Becket因为王权教权的争夺问题,导致亨利二世一气之下误杀了Becket,事后很后悔。虽然大主教是当时很有声望的人,但是,博物馆并未因此对事情失去客观性,反而从各个角度来阐释这件事情。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有着宗教的压迫,尽管基督教一如既往的影响着人们的思想,但是坎特伯雷的著名人物几乎都是文学家和艺术家,这与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坎特伯雷走出博物馆,夜幕就已经降临,来英国几个月,我还是未完全适应北半球这3:30太阳就落山的冬日。意犹未尽的,我们打算去残破的修道院看一看。赶到的时候已经关门了,我们透过栅栏看着那断壁残垣。晚间的风呼啸而过,残破的城墙呈以怪异的姿态屹立在这夜色中,好像在呢喃着曾经发生过的残酷的历史,街上几乎没有人,气氛好像有些恐怖起来,于是,我们决定去刚刚看到的中餐馆吃饭。未想到竟然迷路了,无奈下我们只能跟着导航,一点一点前行。停下来找路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面前的两座圆形的建筑很熟悉,仔细想想顿时感到背后发凉:这不正是刚刚在博物馆里看到的“血腥玛丽”活埋新教徒的地方吗?!从小生长在大城市研究生又在伦敦留学的朋友,本来对小城市黑暗和寂静的夜晚有点惶恐,意识到这点之后立刻惊慌失措,于是我们在街上仓皇的行走着,在以后进入一家意大利餐厅才安神。
坎特伯雷返程的火车上人很少,在黑暗的火车站附近,我看到两个黑金属打扮的年轻人在教堂门口肆无忌惮的抽着烟,这让我想起一个词“contradiction”,一座被称为“基督城”的城市,却有着如此多的极端乐迷,甚至有着城市独家的周边产品店。一座曾经因为宗教发生过流血事件的城市,竟然出了如此多的文学家和艺术家。乔叟在写《坎特伯雷故事集》的时候已经观察到,虽然来朝圣的人很多,但是朝圣者的目的却不尽相同,有的是来追求信仰,有的则是寻求一种旅游的人生经历以便见多识广,还有的甚至是为了逃离自己的信仰。在《坎特伯雷故事集》里面,我们也看到了尽管都是去朝圣,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的人们讲出的故事是如此的不同,价值观有着天壤之别。我大胆的猜想,刚才那些耀武扬威的黑金属乐迷或许就是曾经为了逃离信仰而朝圣的人们的后代吧。
无论古今中外,小到学校家庭教育大到国家政策,都多多少少有着“教育意义”,甚至思想控制的成分。思想控制也确实是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也可以帮助控制的施加者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我却一直觉得,就长远发展看,这种压制其实是最没有意义的。就好像在残酷的宗教压迫下涌现的文学集艺术家,又好像来本是朝圣实则是在逃离信仰的“朝圣者”一样,人是终究会活成自己的样子,做出属于自己性格和价值观的行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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