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学《长物志》第139天

共学《长物志》第139天2022年9月23日

        卷九《舟车》

  【题解】

        《史记·夏本纪》说夏禹“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 (jū），上山坐的滑竿一类的乘具)”。舟车在那个时候已经出现，是古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本篇虽为舟车总论，读来却像一篇美文，不是介绍舟车的使用，而是想象在船上赏美景、听清吟、发幽思、叙友情之人生快事。并不在意舟车之用途，看重的是舟车之上的氛围与文人雅趣。所以，镶金缀玉之车并无吸引力,简单便捷的篮舆反受到追捧。

        清代徐柯《清稗类钞》“舟车”篇曰:“舟以行水,江河湖海皆用之，车以行陆,山岭平原皆用之。行水之具,与舟同其作用者,有篺,有筏;行陆之具，与车同其作用者，有舆，有轿,有骑,皆所以便交通也。”舟车之外，还有篺、筏、舆、轿、骑等，但主要的交通工具仍是舟车。《史记·齐太公世家》载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二十九年,桓公与夫人蔡姬戏船中。蔡姬习水,荡公。公惧,止之，不止,出船,怒,归蔡姬,弗绝。蔡亦怒,嫁其女。桓公闻而怒，兴师往伐。”蔡姬与桓公在船上嬉闹，却引来了婚姻的破裂，并带来了一场战争。

  【原文】

        舟之习于水也,大舸连轴①,巨槛接舻②,既非素士所能办③。蜻蜓蚱蜢④,不堪起居。要使轩窗阑槛⑤,俨若精舍⑥，室陈厦飨⑦，靡不咸宜。用之祖远饯近⑧，以畅离情;用之登山临水，以宣幽思;用之访雪载月⑨,以写高韵;或芳辰缀赏⑩,或静女采莲⑪,或子夜清声⑫，或中流歌舞⑬，皆人生适意之一端也。至如济胜之具,篮舆最便（14）,但使制度新雅，便堪登高涉远。宁必饰以珠玉,错以金贝 ⑮,被以缋罽（16）,藉以簟茀⑰,缕以钩膺⑱,文以轮辕⑲,绚以鞗革（20）,和以鸣鸾（21）,乃称周行、鲁道哉（22）?          志《舟车第九》。

  【注释】

  ①大舸(gě):大船。连轴:车船相接。形容数量多。

②巨槛:大船。接舻(lú):船尾相接。舻,船尾。

③素士:犹言布衣之士,亦指贫寒的读书人。

④蜻蜓蚱蜢:蜻蜓、蚱蜢,两类昆虫,喻指小船。

⑤轩窗:窗户。阑槛:即栏杆。

⑥精舍:精致的屋宇。

⑦室陈:舱内的陈设。厦飨(xiǎng):舱外宴饮。

⑧祖远:饯送远行。饯近:饯别近游。

⑨访雪:此指《世说新语·任诞》记载的王子猷雪夜访戴逵,兴尽而返的故事。载月:《避暑录话》载欧阳修在扬州做太守时，时常携客月夜游玩,载月而归。

⑩芳辰:良辰。缀赏:赞赏,玩赏。

⑪静女:娴静的女子。

⑫子夜:夜半子时,半夜。子夜也是乐府《吴声歌曲》名。

⑬中流:水中。

  （14）篮舆:古代供人乘坐的交通工具,形制不一,一般以人力抬着行走,类似后世的轿子。

  ⑮金贝:金刀龟贝，古代用作货币，亦泛指金钱财货。

（16）缋罽(huìjì):有彩画的毛毯。缋,指彩色的花纹图案。罽,毛毯。

⑰簟茀(fú):遮蔽车厢后窗的竹席。茀,古代车上的遮蔽物。

⑱钩膺:马颔及胸上的革带,下垂缨饰。

⑲轮辕:车辆。

  （20）绚以鞗(tiáo)革:以鞗革装饰。鞗革,马络头的下垂装饰。

  （21）鸣鸾:即鸣銮(luán)。装在轭首或车衡上的铜铃,车行摇动作响。有时借指皇帝或贵族出行。

（22）周行:至善之道。《诗经·小雅·鹿鸣》:“人之好我，示我周行。”鲁道:鲁国境内之道路。《诗经·齐风·南山》:“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译文】

        水中航行的船，大船巨舰,首尾相接,这不是贫寒的读书人所能做到的。小船小艇,又不堪歇息起居。重要的是能让窗户栏杆如精致的屋宇,无论是室内陈设还是舱外宴饮都要适宜。可用来迎来送往，以尽离别之情谊;可用来登山观水,发思古之幽情;可用来踏雪戴月,抒发高远的情致;或在船上共享良辰美景,或看美女乘舟采莲,或听子夜泛舟清吟,或赏江中之歌舞,这些都是人生一大快事。至于游览之具,篮舆最为便捷，只要使它规格适宜、样式新雅,就能登高涉远。难道一定要车驾缀满金玉,镶嵌金贝,五彩斑斓,挂上竹席,装饰绚丽,车铃响亮,才能行驶顺畅、道路通达吗?记《舟车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