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两天时间读了杨绛先生那本著名的《我们仨》。
这本书早就不断听人提起,想着要读一读,多年过去,还只是想。这次是在网上给儿子买书,刚好不够包邮的,于是想到再给自己买一本,于是终于和我的《我们仨》相遇了。
在读这本书之前,只知道杨绛先生是钱钟书的妻子,只知道他是钱钟书口中“最贤的妻,最才的女”。读完全书,只想说:“最了解的人,最中肯的评语”。
全书一共分为三部,其中,第一部 “我们俩老了”和第二部“我们仨失散了”都在写作者的梦。
第一部写了杨先生的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和老伴散步,不知怎么就失了老伴的踪影,急的直从梦中醒来。
第二部用杨先生的话来说是一个万里长梦。写了病重的钱钟书躺在古驿道的一条小船上,每日缓缓前行,而杨绛先生每个白天从客栈到小船上陪伴,晚上自己又化身为梦,飞到女儿圆圆的身边,看她工作,听她说话,观察着女儿一点一滴的变化。开始她说自己是个“轻灵”的梦,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后,她说“我的梦不复轻灵,我梦得很劳累,梦都沉重得很。”我们知道,她累了,也知道,父女俩的病越来越重了。
就这样白天人陪着丈夫,晚上梦绕着女儿,杨先生“在古驿道上,一脚一脚的,走了一年多”……
后来,她写到了女儿来跟爹娘最后的告别,写自己的心上“盖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她写“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自己的胸口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她写那叶小舟不见了,她但愿自己变成一块石头,“守望着我已经看不见的小船”。
看着这些文字,我不得不一次次地把书放下,推远一些,因为不想让眼泪打湿了书页。文字中那种与亲人死别的痛一次一次撞击着我的胸,濡湿了我的眼。好痛!
这个万里长梦我是读到后来才渐渐读懂,那一日一日地陪伴,那一脚一脚的送别,走一段,说一声再见。那是钱钟书对老妻噩梦的安慰,让她不至于一下找不到自己,让她有机会慢慢地送他……
那一部“我们仨失散了” ,读的我泪流满面,可是又不肯放下,眼泪擦了又湿,湿了又擦,就是舍不得放手。
可是杨先生是智慧的,她虽然承受了父女二人离世带给她的巨大悲痛,可她说“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她说“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
于是我们读者得以跟随先生的一支笔,一窥这一家人几十年的苦乐年华。
这一部分最长,也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字里行间的爱情亲情。
钱钟书说杨先生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可杨绛先生自己说自己是三个人中最笨的一个。我想这不是她有意的自谦,而是她由衷的骄傲——为自己的丈夫骄傲,为自己的女儿骄傲。
钱钟书在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上的成就是人所共知的,可是他是在怎样的环境和条件下完成这些工作的,却只有杨先生最清楚。钱钟书是个公认的生活不能自理型的知识分子,可是他这个家人眼中的“大阿官”,却能亲手熬了鸡汤配上碧绿的蚕豆伺候产妇。钱钟书说自己“拙手笨脚”,刚到牛津,下个电车都能亲吻大地,磕掉门牙,可是在共同生活的半个多世纪的日子里,杨绛说“除了在大家庭里,除了家有女佣照管一日三餐的时期,除了锺书有病的时候,这一顿早饭总是锺书做给我吃。”
当她写出这句话的时候,作为女人,作为妻子,她该是怎样的骄傲和自豪啊!要知道杨先生夫妇结婚是在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即使在今天,家庭煮夫、经济适用男日益增多的今天,有几个丈夫能几十年做这一顿早餐给妻子吃!更不要说,钱钟书是真的“拙手笨脚”,竟然结婚三十七年后,才第一次学会划火柴,动力仍是为了给妻子做那一顿早餐!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而他们的宝贝女儿钱媛,不消说更是杨先生平生最成功、最得意的作品,是他们夫妇最大的骄傲!在文中,杨绛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她说,“她真是强爹娘,胜祖宗”;钱钟书说 “咱们的圆圆是可造之材”,夫妇俩的骄傲不屑掩藏。
钱媛作为北京师范大学的教授所取得的工作成就让爹娘为之骄傲,而她夜以继日的辛苦劳累也让母亲心疼不已。对于这个三口之家,对于他们的学问和才情,我们只能“心向往之”,着实吸引我的,却是作为母亲记录的一些小小细节。
杨先生写圆圆识字。本来是听大两岁的小表姐读书,结果几天过去,这些字她竟然一字不差都能认。只是,圆圆的书本要倒着拿,原来她总是与小表姐对面而坐,认的字都是颠倒着的。后来杨绛的大姐教“圆圆头”识字,她只是走过去听大姨教了一遍就走开,并不重复读一遍。弄得那个不许当着孩子面称赞孩子的大姨也破了自己的戒律,说“她只看一眼就认识了,不用温习,全记得。”杨绛说,她那时已能很自在地行走,想来那时的圆圆不过是两三岁的孩子。所以姥爷看了圆圆识字说:“过目不忘”是有的。
杨绛家雇佣的一个小阿姨弄丢了记地址的明信片,圆圆竟然凭着记忆背出一个地名来,一长串的什么路和什么路口,德馨里八号,她那时八岁多,将只见过一次的地名背的一字不差。
那个原本对她都不认识的祖父后来不止一次地说:我家的读书种子,唯健汝(即圆圆)一人耳。
写到这些的时候,杨绛一定骄傲地笑弯了眉眼吧!
杨先生终是谦虚的,在这本《我们仨》中,她写的更多的是丈夫,是女儿,可是从那些看似平淡实则简练隽永的文字中,我们知道这“最才的女”绝非虚夸。而那“最贤的妻”,你只从她在医院生产一段就可窥知一二。短短的二十多天,那位拙手笨脚的钱先生弄脏了桌布,砸坏了台灯,弄坏了门轴,他常苦着脸来对妻子说“我做坏事了”。而杨先生总是告诉他:不要紧,我会修。她写到:“我住产院时,他做的种种 ‘坏事’,我回寓后,真的全都修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知杨先生自己费了多少功夫。难为那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就这样锻炼成了“最贤的妻”。
《我们仨》,记录了取得不平凡成就的一家人,平凡而幸福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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