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墨鸦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富丽堂皇的将军府外的山崖上,他要找的人静静地立于黑暗的天地间,深邃的目光望着将军府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黑色的袍子在微凉的风中飞动,衬得那张脸更加晦暗不明。
第二天一早,墨鸦像往常一样和白凤四处巡视。虽说昨天一大堆突发事件让他很疲惫,不过清晨的气息倒是还算清爽。
然而就在他准备在树梢上偷个懒的时候,白凤却风风火火地跑来告诉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墨鸦知道白凤向来对什么都有点稀奇,所以就没放在心上,本打算再眯一会,白凤却直接跳上了枝头。
“真的很奇怪的,你不去看看吗?”
墨鸦揉了揉额头,一脸慵懒。虽说很不乐意,但还是决定看一看他的这个很奇怪的“事”
不料白凤带他去了将军府外的一处山崖,墨鸦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不会是觉得自己速度有了很大增进,所以又要和我比试比试吧?”
“当然不是,你看这里。”白凤走向旁边的一块岩石。
墨鸦定睛瞧去,却忽然变了脸色。那块凸起的岩石平坦处不知被什么人用尖锐的东西刻出了几个大字,那几个字正是将军府的主人“姬无夜”的名字。
如果说之前墨鸦还不确定那个人是否已经回来,那么现在他却可以肯定了。因为从刻出的纹路来看,对方必定为男子,女人一般没有这么大的力度,所以不可能是小依。
那么能带着深深地恨意刻下仇人的名字的最近也只有他一人。原来他一直都在韩都,在距离将军府很近的地方默默窥探着将军府的一切。
墨鸦想起昨日他问起小依是否是她杀了将军府那些人,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或许她那么说只是因为当时对他的愤怒,其实她不是杀死那些人的凶手。
那么凶手是昨日那个人还是成琅?姜末说成琅做事向来沉稳,难道这一切只是做给姬无夜看的吗?他究竟要做什么呢,面对近在咫尺的仇人却能如此镇定迟迟不下手,只能说明他在等待,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或者筹划一场大图谋。
墨鸦仔细想了一遍,却没有什么头绪。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白凤,把这些全都擦掉吧,别留下什么痕迹。”墨鸦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白凤还要说什么,墨鸦已经没了踪影。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墨鸦沿着屋檐砖瓦一路飞奔,不多会便来到了紫兰轩。他稳了稳心神,便神态自若的走了进去。
紫兰轩的主人名为紫女,年轻貌美,是一个风情万种,颇受顾客青睐的女子。此刻见墨鸦走进来,忙向前招呼。
“这位侠士,可是有些面生,第一次来?”
墨鸦客气道“听说紫兰轩高雅风趣,风格别致,就是文人墨士都常来此寻乐。所以在下慕名而来。”
紫女眉眼含笑“有道是客从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侠士楼上请。”
墨鸦又道“客气了,今日我来此,一是因为紫兰轩声名在外,乃心之所向。二来我与朋友有约,所以不知我那朋友可是到了?”
“这位侠客的朋友是何人?”
“他叫成琅。”墨鸦回道,心里思量对不对先赌一把再说。不管怎样,这里似乎是他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我们这的确有一位叫成琅的,不过他昨日出去一夜未归。”紫女慢慢开口道。
“哦?可否劳烦紫女姑娘带我去他房中等候。”
“实在抱歉,我们紫兰轩有紫兰轩的规矩,不能让陌生人随意进入他人房间。所以——”紫女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墨鸦心中明了,随即接道“也罢,我就在此等他。”
墨鸦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圆桌旁,又对紫女道“来壶茶吧”
“既是来紫兰轩寻乐,不点酒却点茶,着实说不过去。”
墨鸦故作歉意“在下不胜酒力,若是我那朋友来了,我醉的一塌糊涂可就不好了。”紫女闻言也不多劝,随即让人上了一壶茶。
只是这茶还没入口,要等的人却已经出现了。从进门的那一刻成琅似乎就已经注意到了墨鸦,但是他并不想在此和墨鸦交谈,所以直接去了楼上。
墨鸦随即跟了上去,只是他刚进了门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朝自己劈了过来,墨鸦险险躲过,俩人在房间里过了几招,又怕动静太大,索性都停下了手。
成琅冷着脸,目光冰寒“你在找我?”
“不然呢,你以为我很闲么?”墨鸦倒是一脸松散,毫无异色。
“所为何事?”成琅也不废话,直戳重点。
“其实要找你的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个带话的。”墨鸦思索了一下回道。
成琅又道“何人找我?”
墨鸦没有直接指明是谁,只是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她在香满楼。”
成琅却道“我为何要信你?”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毕竟我们不熟。”墨鸦无奈道。
成琅思索了一会,语气依旧冰冷“我想知道你是何人?”
墨鸦勾起唇,眼中似有笑意“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你所谓的时候是指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等你见了那个人,或许我会告诉你,或许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只是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成琅默不作声。
墨鸦又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她一直都在,想通了再去找她也不迟。”墨鸦说完就要离开。
又听成琅道“且慢,带我去吧。”
墨鸦似乎有些惊讶“你难道不怕这是个陷阱?以你现在的处境,应该处处防备才是吧?”
成琅愣了愣“如果这是陷阱,你又何必大费周章让我去香满楼?在这里也一样可以让我成为刀俎之肉。”墨鸦笑了笑,不再言语,直接带他来到香满楼。
凌雪见来人,惊喜万分“姐姐,是公子。”凌霜正在一旁无聊,见到成琅也是万分惊讶,没想到墨鸦这么快就把人找来了。
成琅见她们二人,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只是面色更加不悦“你们怎会在此?”还未等她二人回答,他又道“公主人在何处?”
凌霜不敢怠慢,立刻前去禀明了公主。只是姜末还未出门,成琅便自顾走了进去。他径直坐在了桌旁,虽然未发一言,但那冷淡的目光已经显示了他此刻的不悦。
“成琅,你来了”姜末走向前去,看到他冰冷的脸颊内心涌出丝丝落寞。
良久,成琅才道“为何来此?”没有久别从逢的问候,没有长途跋涉的关怀,他一句简短的话却让姜末如置冰窖。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又为何来此?”
成琅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毫不回避任他打量“成琅之事似乎与公主已经毫无干系。”
她的心更冷了“是吗?成琅,你与我已经陌生至斯?”
成琅又道“我离开卫国时,已经将所有事情细说明白,公主还要怎样呢?”
“你可曾与我说过?没错,是我未经得你的同意向父王请旨赐婚,是我未能考虑你的感受。可是成琅,我不欠你,因为你也从未考虑过我!”姜末本想与他见面好好商谈,又怎料到这般场景,不由得情绪难控。
成琅见她如此,语气收敛了许多“我的确仓促了些,没有当面与公主说明,可是,我以为你明白。”
姜末苦笑道“我明白?我当然可以明白。如果我不愿意明白呢?”成琅惊讶地看着她。
“你只道你心中无我,所以便可以断的干干净净。那我呢,你可曾有一丝愧疚?我与你青梅竹马十几年,你当真一丝感觉都没有?”
成琅叹了口气“公主,成琅只当你是妹妹,并无他想。”
姜末道“可我从未把你当成哥哥。”
成琅皱了皱眉才慢慢道“公主这是何必呢?卫国上下胜于成琅者数不胜数,成琅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公主青睐。”
姜末闻言微怒道“世间女子风华绝代者亦浩若烟海,成琅又为何单单选择了那如昔?”
成琅脸色瞬间阴暗起来,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愈加深邃。“公主今日前来是故意要惹怒我么?”
“是又如何?”
成琅站了起来“成琅还有事,公主还是回到卫国去吧,告辞。”说完便要夺门而去。
“成琅!”姜末叫住了他,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强硬“我来韩国是想要带你回去,相国大人也在等你。”
“公主不用拿父亲来压我。我从离开卫国那天起,就没有想过再回去,他也已经对我失望透顶。成琅早已一无所有,唯如昔而已。”成琅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可是姜末却听出了他话中深深地无奈与悲伤。
不知是怨恨还是失望,她忍不住喃喃“为什么?你为了她宁肯抛弃一切,却不肯回头多看我一眼,我究竟哪里不如她?”
成琅回过头来看着她“公主哪里都好,只是成琅不喜欢罢了。”
爱本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并非你付出了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姜末此刻更是心灰意冷,她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与她无话不谈的男子,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唯一不同的却是那颗已经蜕变的心。他似乎瘦了些,眉梢间透出些许疲惫,面上也也展现出沧桑的痕迹。只是这些都不是因为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悲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自心底漫延,她强忍着所有的不快,忍不住问道“成琅,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吗?
“是”
明知道不会有满意的答案,可此刻听到那声“是”却让她更加心痛。“可是,可是如昔已经死了呀。”她终于忍不住将那句最不该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她看不到成琅脸色的变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他轻声地回应“我还活着”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我还活着。”
说完他有些颓废地转过身去想要离开,姜末却突然向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泪水如潮而至,她说“琅哥哥,别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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