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当你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从严厉变成了依赖，才是你真正成人的那一天……

一

记忆里一直都很怕父亲的目光，中学时代，我和哥的青春期叛逆，父亲沟通的方式都是说教加棍棒，因为是老小和女儿，他对我是说教甚多，哥就没那么幸运了，造成的结果就是两个孩子越来越固执，越来越叛逆，年代造就的自尊心在面对我们两个熊孩纸的事情上，父亲不看人家脸色的原则被妥协到了水平面以下。多少年后自己为人父母，才明白了正是一双儿女这点滴的操磨，磨白了父亲双鬓的黑发。

二

小的时候，我随着母亲的工作调动回到老家的村子，父亲每天上班骑着他的二八大卡，往返于县城和村子，父亲都是早上从家里吃完饭去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后吃第二顿饭，他总是说外面吃饭吃不饱，对于我每天的零食却是换着花样的带回来，那时候周围的人都知道老许家的女儿挑食嘴馋，常有人开玩笑“你把娃惯成这样，以后要嫁一个什么样子的老公才能养的起呀？”父亲说“乃就是她娃的命了，但是在我跟前这一天不好好吃饭的，就得这样惯着细养，总不能把娃饿着？”，学生时代我的零花钱也是比哥的要多，所以现在记起来的受他欺负的主要原因，好多次好像都是觉得父母偏心，想抢我零花钱。和女儿讲过这个事情，有次她回家刚好哥也回了，因为一瓶果啤，两个人闹了起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女儿泣不成声的说“舅舅抢我果啤，他小的时候欺负你现在又来欺负我……”，后来母亲说哥被缠的大汗淋漓的坐在院子里接不上话，差点因为女儿气没消母亲不让吃饭了，脑补那个画面就很精彩，女儿过后勇士般的给我说“我替你报仇了！”哈哈哈……

三

曾经和朋友聊过关于大姨妈用品的事，朋友说我们小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品牌选择，开始有卫生巾都到了我们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了，朋友记得哪种品牌的价格，记得整个县城只有那一家店有卖，我说我不知道，因为从记得开始有了卫生巾，都是父亲给我买回来的，每个月的生理期之前他会叮嘱母亲，做饭由着我的口味，怕一直挑食的我营养不良。

四

小时候父亲有个百宝箱，每到假期，我就各种撒娇卖萌想要箱子的钥匙，在那里面我读完了人生中接触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接触到了父亲年轻时代所经历的年代的故事，第一次被惊到了，这可能也是后来我当了母亲，看着越来越苍老的父亲，理解他平时的行为习惯和心理的最初原因，所有人的性格和价值观形成都脱不了年代的印记。

正如李健的《父亲写的散文诗》里唱的:

一九八四年庄稼早已收割完

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今天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

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闹着要吃饼干

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

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来的散文诗

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一九九四年庄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亲去年离开了人间

女儿扎着马尾辫跑进了校园

可是她最近有点孤单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来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那时的女儿一定会美得惊艳

有个爱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

可想到这些我却不忍看她一眼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张旧报纸

旧报纸

那上面的故事就是一辈子

……

五

把我生活变故的事情告诉父亲的那天，他找借口下了趟楼，回来的时候红着眼睛，我问“爸你是不是哭了”，父亲长叹了口气，我瞬间泪崩，那么骄傲要强的一个男人，一声叹息里有多少心疼和无奈。父亲的一直遗憾没有给我一个婚礼，全天下最想让我幸福的男人被我操磨的最不留情，想到这儿，关于父亲的固执和越来越孩子气的任性，也就成了点根烟冷静一下继续惯着的理由了，孝义对普通人来说不就应该是——你宠着我的童年无法无天，我惯着你的夕阳暖透天际……

祝愿所有的父亲都能快乐！

(有代沟是因为年代，我们不是还有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