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突然在夜里打来电话:说舅母病了,邀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去看看老舅。
“舅母,舅母……”一声声热切的呼唤声叫醒了年愈八旬的舅母,因为高血压后遗症引起的偏瘫,她艰难地翻着身。
看见我们兄妹几人时,舅母抽动着嘴角,像是看见了我的母亲(平日里母亲与她的感情极好。)
她用纸巾擦拭着眼角:“我不放心你舅,他一个人在家,让你们这些外甥看看他,别让他挂念我……”本来就瘦小的舅母抽泣着,那一刻像极了我的母亲。
等我们跟舅母道别时,舅母倚在病床上又咧嘴哭着说:“快到家里看看你舅,不知道他会急成啥样?”
从医院里出来,我们来到老舅的新居。一百三十多平米的新居里,老舅寂落地翻着报纸,桌上的砚台上早已落满尘土,他写的墨迹也折叠着趟进一摞纸的底部。
看见我们,老舅忙问舅母的病情,眼底腾着雾气。
老舅与舅母的婚姻是姥爷一手包揽的。那时,年轻帅气的舅在部队里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挥写着一手好的毛笔字。又是部队上年轻的军医,自然有年轻的护士投来爱慕的眼神。
不识字的舅母用矮小瘦弱的身体,照顾着年老体弱的姥爷,挑起一家老小的起居。
当年迈的姥爷带着他幼小的孙子一起,劝回家意气风发的老舅后,舅母的日子过得更是低眉顺眼了。
即使老舅用什么样的方式对着舅母,舅母也不曾反抗,只有我母亲常常看不惯舅的做法,偷偷护着她。
不知道老舅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了舅母的隐忍和操劳。言语里多了平稳,呵护备至地照顾着生病的舅母。
已近中午,老舅执意要我们陪他吃午饭,看看老舅红红的眼圈,哥说我们听舅的安排。
已过古稀之年的老舅头戴一顶白色的贝雷帽,领着我们已是中年的外甥们,气宇轩昂地下了楼,一如我们小时候跟在年轻的舅身后,去果园里摘桃,打枣;去沙滩上摘嫩黄的香瓜,跑去沙地里挑选最好吃的沙瓤西瓜……
老舅,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男神。
饭店里老舅点了满满的一桌菜,我们围坐在餐桌旁,像童年的记忆中,我们趴在老舅家 的饭桌上,狼吞虎咽地咀嚼着舅母蒸煮飘香的饭菜。
小区门口,老舅白色的贝雷帽渐行渐远渐地退后,缩小着。想起了母亲时常念叨着的“外甥狗,外甥狗,前门吃了后门走。”
说的会不会是我们这群外甥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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