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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作者: 讲故事的阿山 | 来源:发表于2018-01-18 18:09 被阅读339次

    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一)相遇

      和书的相遇需要缘分,和人的相遇亦需要缘分,往往彼时因缘分结识,此时却发现这缘分原是难得的福分,和翰墨轩旧书斋的相遇、和斋主毛哥的相遇应是最好的印证。

      2014年某日,在财院西便门偶遇一书摊,摊主带着黑框眼镜,守着三轮车,车厢经过简单的改装,加了一宽大的浅木框,各类校园文学书籍有序的放置在木盒内,为了节约空间,书摆得很紧,你仅能通过书脊知晓书名。摊主没有安置扩音装备也不叫卖,在破败的便门处略显淡然地等着买书的学生。(某次在湖大北校区门口遇见一开着三轮车卖书的书商,与毛哥不同的是这位小哥在摆摊处大肆叫卖,“来来来,好书论斤称”、“大学生就应该有几本自己的枕边书”、“这本书很好啊,很多学生都买这本书看”…….叫卖声中挺多学生围了过来,也不知她们是否真的喜欢看书,大都选了一两本书走了。因毛哥常在这地儿摆书摊,和他熟识后也跟着玩过一两次,每次都很冷清,不见有小哥这般热闹的场面。一次闲聊时和毛哥说起这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毛哥,你摆摊的时候也叫卖叫卖吧,不叫卖和人推荐推荐也行。”毛哥也颇为认真地说:“我是读书人,卖的是文化,不是商品,不愿意叫卖更不愿意论斤卖。”当然,这是后话了。)

      2014年自己已掉入书坑,见着书摊便迈不动脚,对卖书的人也有几分难以名状的好感。不知怎地,稀里糊涂就和摊主聊了起来,具体聊了什么现今着实记不清了,大多是和书相关,有个细节倒是记得清楚,那时自己虽掉入书坑但于书还是个门外汉,自以为是和摊主炫技,说起前几日遇见某书,浙江古籍出版云云,摊主稍显不解地说了句:“古籍出版社里面上海古籍是比较有名的”,殊不知那时我连上海古籍都没听说过。

      这次相遇对我的影响之大至今都不敢估量,因为和摊主熟识,我在书斋入手了大量好书,真正开始了自己的阅读之旅;因为摊主给我讲了太多的书林轶事、书店掌故,我对书业、书店、书人了解渐深,对书的喜爱也越深;后来因为摊主的周密计划和数千公里的驾驶,我得以悠游川藏,横穿可可西里,有了一次终身难忘的旅程;那天也因为和摊主聊天,自己错过了考试时间,未能按时拿到毕业证,踏入公门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才有了这珍贵的半年时光,让自己可以肆意阅读,给四年的大学生活做些梳理,转化成文字做一个记录小结。

      因和摊主聊得尽兴,在书摊上买了《挪威的森林》、《霍乱时期的爱情》,算给摊主捧场,前书那时便已看完,对内容的记忆早已模糊,倒是对林少华那篇序言印象深刻,至于后书,至今不曾翻看。

      聊天后摊主给我一张名片,邀我有时间去他家淘书,并告知家中有许多旧书可供挑选,那时始知摊主姓毛。

    (二)相识

      依稀记得是相遇后的第二天,我便依着名片上的地址寻去,书斋在早谷塘小区一栋居民楼中,书斋住房都在一处,门口用一不大的泡沫板写上“翰墨轩旧书斋”几字。招牌简陋,书斋不俗,进到门内,厅中四壁除两处出口外都置了书架,各类书籍安放其间,用“大开眼界”一词形容犹显不足 。

      首次造访书斋,不识斋中精品,只买了些彼时喜爱的读物,有经验的书人往往能通过一人所读的书籍来判断其所处的阅读层次,甚至于窥见读书之人的思想认识水平。书虽有好坏之分,于人却只有合适与否,只要每一阶段都能找到适合自己读的书,能从阅读中有所得有所悟便是好的

      书斋距小子就读的学校也近,出了正门过一条马路就到小区,逞地利之便,翰墨轩成了自己最常光顾的书店,和斋主毛哥也渐渐熟识,交往不再限于买书卖书。寒冬时在书斋烧个炭盆,听毛哥说着书店故事,若觉不尽兴,晚间再煮个火锅,开上几瓶啤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多的性情故事从毛哥口中说出,也是在这些时候,我知道了毛哥的故事。

      毛哥大学时即好读书,2005年从学校毕业,淘金上海不成转战广东,抑郁中工作一年后回到长沙,在工作之余继续学习深造,无奈现实总不尽人意,好读的他遂和朋友合伙开了家书店,实现了自己读书时代的梦想。可惜好景不长,毛哥进军书业时互联网发展迅猛,传统书店已近黄昏,在与电商和同行的竞争中毛哥败下阵来,辛苦维持一年后书店只得关闭。好在“个人的书店梦”未死,2008年在朋友的建议下在孔夫子旧书网注册了一家网店,取名“翰墨轩旧书斋”,“一点一滴重拾了自己的梦想”,“那些年旧书业虽然开始没落,但旧书还算比较好收,城市拆迁速度没那么快,旧街老巷废品店多,只要勤快,每天多少可以收到点书。”

    (三)书趣

      与一藏书颇丰的书店交好又得店主的信任提携,每次新收旧书我自是先睹为快,得以淘选“鲜货”,淘书多了对书也有了自己的直感,用淘书人常说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能闻到书味,寻着这味道就能找到书”。对翰墨轩的书我好似真能闻见味道,许多次毛哥新收旧书归来,货还在车尾箱中我人就到了书斋,印象深刻的一次,毛哥从某读书人手中收了一批旧书,内容不俗品相也好,多平时难得一见的书。到书斋后见到佩姐(毛哥妻子),佩姐稍显惊讶地问:“毛嗲打电话给你了吗?”“没有啊,怎么了?”“他刚收了一车旧书,现在还在楼下仓库。”惊喜万分,跑下楼去,见毛哥正在卸货,某书友和一师范的向同学在一旁帮手,每经手一摞书必先挑选出心仪的放在一旁,见状立即加入搬书行列,效仿二人。九州出版社的新校本《国史大纲》就在那次所购,现今手中所藏“闲人书话”系列也多是那次所得,“闲人书话”主要为藏书大家和知名编辑所作,谈版本谈掌故,于书人多有益处;文坛书界旧人轶事无所不包,读来轻松有趣。毛哥原想翻看后再售卖于我,可到手的书哪有放手的道理,不仅如此,因书籍装帧精致,不同人写的书话又各具特色,我竟全部购入,没留一本给毛哥。这批书开阔了自己在书林的眼界,对我的读书观、藏书观影响很大,现今时常翻读的还有黄裳《故人书简》、胡洪侠《书情书色》、谢其章《书呆温梦录》、《书蠹艳异录》、《搜书后记》和柯卫东《猎书的踪迹》。

    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好书之人和书店总会有些故事,翰墨轩旧书斋做书近十年,故事自不会少,在书斋厮混久了,这故事也就知道了一些,或通过书知道人,或通过人知道书。

      某书友,职业不详,好读书买书,对明清艳情小说犹为喜爱,与常人仅读小说不同,他对小说的版本也有研究,同一小说总是收藏多个版本,对比其中异同。颇为有趣的是该书友总在读书兴趣稍减时将书折价流到书斋,自己想读时又从书斋将书购回。我手中多部艳情小说就是在该书友所流出书籍中购得,其中有一部港版《金瓶梅词话》原是毛哥多年前在学友书店所淘,后卖与该书友,2017年末流出,株洲书展时用18本单行本毛选和毛哥换购。

      某书友,培训机构讲师,好读书,每到一地工作所购之书都可装饰成一书房,书友好书却不私书,定期会将自己不看的书籍处理给毛哥,从他处所流出的书籍多文史社科类,品相多近十品,书上少有记录,连名字也不常写,某次所流出书籍里有一本阿兰-德波顿《旅行的艺术》,天头地脚处有较多批注,毛哥找出此书,说:“这本书就送给你吧,你买他的书差不多三年了,留着做个纪念。”

      这三年来确从这两位书友所流出的书中购得不少好书,时间久了也知道他们的阅读喜好和风格,大学毕业后虽不能像从前那般三天两头往书斋跑,但只要毛哥收到旧书,从所拍书籍图片就可判断他的书是从哪处收的,因书识人,也因人识书

      此篇结尾处或可再说一小故事:某书友,长沙某高校教授,好读书买书,或因买书过度,妻子收缴其工资卡,他的购书款多从稿费中匀出。每次从书斋买书只要是数量过多,回家必先在车库存放,遇妻子不在家时再偷偷将书带入家中,这又是读书一趣。

    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四)川藏

      毛哥虽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绝对有理想主义色彩,之所以这样说除开毛哥有节操地卖书外还因为2015年暑期的川藏自驾游。川藏旅行不知在毛哥心中埋了多久,自熟识后毛哥就多次提到自己的川藏旅行计划,在他众多的非卖品中有一本大开本的精装图册,铜版纸印刷,内容是布达拉宫的内景图片。某次毛哥问我是否也有想法来一次说走就走的西藏行,我应了,确实是说走就走,我们2015年7月18号出发,7月17号我才从湘西返长。

      三人(毛哥、佩姐、我)从长沙出发,经湘西入渝,湘西多山,高速路或横穿山间隧道或悬于山巅,长城H5在高速上疾驶,或在隧道内穿行或傲视群山,使人激动非常,在偶遇矮寨大桥时达到顶点。我和佩姐不知路上会经过矮寨大桥,毛哥虽然知晓,却是最先尖叫的:“啊!矮寨大桥!快看快看!”我和佩姐缓过神来时车已在隧道当中,少时经过大桥,毛哥有意放慢车速,伺机观赏桥边远山的风景。(“伺机”一词应是恰当的,川藏线上毛哥是主要的驾驶员,路上偶遇的风景无法肆意观赏,只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伺机观赏)

    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当天抵渝已是晚上,不容三人闲逛,见陪都夜景也是幸福。第二天入川,游观乐山大佛。随后经康定入川西高原,遍赏高原美景,蓝天、白云、草甸、牦牛,难得一见的自然风光,路旁的玛尼堆,高山上的经幡,康巴藏人的信仰和精神画像。此前本对川西高原知之甚少,出行前幸得内蒙书友文远大哥赠藏人作家阿来写藏民的书籍两本(《尘埃落定》、《瞻对》),又有毛哥所带私藏川西深度自助旅行指引书《天府圣域》,一路行一路读,几个小时读到的民俗风物数小时后便在旅行的路上偶遇,不可不称奇妙。

      理塘之夜的藏獒惊魂、偶遇进藏车队,傲溯怒江峡谷、波密的雪山和原始森林、林芝访书友,戏水雅鲁藏布,进藏路上美景难以尽数,在雪域圣城拉萨稍作修整后再寻美景而去,青稞之乡日喀则、梦幻的纳木错之夜,羊卓雍措旁的藏民餐馆,啖食牦牛肉痛饮青稞酒;神秘的可可西里、天空之境盐湖,青海湖旁追逐老鼠也遇藏民刁难。一段旅程,太多故事,因书而生,因书而起。

    我和翰墨轩旧书斋的故事

    (五)朋友

      书友是一奇特的存在,没有年龄和职业的界限,不论过去不追过往,只要真性情好读书,相谈甚欢即是朋友。

      和毛哥因书相遇因书相知,不觉中早已成为朋友,川藏线上承蒙他多方照顾,寻书途中幸得他百般提携。即是朋友,也就超出了买书卖书的关系,交往也难用通常的买卖来衡量,室友文燊和龙灵时常调侃:“宝啊,你去毛哥那就是蹭吃蹭喝蹭书看的。”此言不虚,这三四年虽在翰墨轩购书达百千册,可蹭看的书也有不少,开始只在斋中翻看,后来就直接借阅回校,久而久之,毛哥竟放任我的所为,还在一旁推波助澜。“这些书你没必要买,拿回去看了再给我吧。”“小袁同学,我这里有一本好书,网上卖价四五百,你拿过去看吧,看完我再给别人发快递。”不仅如此,在购书的价格上也是绝对的友情价,时常是我搬一摞书,让毛哥算价,他总来一句:“你看多少钱合适就拿过去吧。”我不出价,过个五六分钟毛哥说出一个价格,绝对比他在网店上的报价低,有时还低过了我的心理价,我觉价格太低时毛哥多会来一句:“这批旧书的成本已经回来了,这些书随便点没关系。”毛哥不只对我一人这样,对其他熟识的老主顾也多如此,某书友,湘雅医生,好读书买书,每觉毛哥价给的太低时多会另付一红包,称权给熙熙(毛哥的儿子)买糖。

      2017年闲居长沙,年底株洲举办湖南古旧书纸品交易博览会,孔网旧书大佬北京合众书局、成都毛边书局、缥湘书局、安徽万卷书屋皆报名参展,厦门小渔岛等特色的书店也从福建赶来,湖湘本土书店书摊多有响应。毛哥邀我一同前去,展览时可以替他守下展台,让他在展会上也闲逛几圈,我欣然应允,过了把书商瘾的同时也知毛哥做书的不易。展会开始前两天毛哥便在家和仓库整理备货,展会开始前一天赶到株洲,在神农太阳城广场因不熟悉场地在地下停车场耽搁近一个小时,后将整车的书从地下停车场搬到二楼的展会区,布完展后已是晚上十点。在湖南工大附近转了近半小时才找到住所,到睡觉时已是十一点,第二天清晨起床开始展览,直到晚间,因当天效益不错,三人连夜赶回长沙加货,凌晨一点半毛哥才从仓库离开。

    (六)结语

      近日翻看姚峥华女士《书人书事》一书,读到一个故事,且摘录于此:“当年,年轻董桥英伦求学,隔壁邻居是一个老头,玩音乐,懂绘画,兴趣颇多,也收藏很多不值钱的东西。有天,老头跟他说:不论你做什么事情,你必须要学会找些东西回来收藏,这些东西使得你的生命有光。’”

      “这些东西使得你的生命有光”,于毛哥和我,这东西该是书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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