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郑州的过客

一个郑州的过客

今天上午，郑州市市政府在CBD召开了“智汇郑州”人才政策发布会，广发“英雄帖”张贴“招贤令”面向全球招募城市建设的人才。

消息一出，朋友圈立马炸开了锅。就连我这在郑州生活了十年的外地人，心中都有点激动，激动要不要把户口迁过来，要不要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社会红利。

后来朋友告诉我，别激动了，规定要求是2017年1月1日以后毕业的大学生。之后的值钱，之前的不值钱。

记得十年前来郑州的时候，学校有户口迁入的政策，那时候想着迁不迁户口没啥用，还惦记着老家那一亩三分地，所以就没迁。很多外地的同学都把户口迁过来了，毕业的时候也都随着回家工作迁出。因为他们发现，迁过来户口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除了在考驾照的时候本地户口能省200块钱，其他的跟“外地人”一样。

今天，我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在郑州生活了十年的过客。利利是我的一个学长，比我早一年来郑州。他在郑州生活到第十年的时候，选择了回山东老家。

他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郑大读的，本科毕业后被分配到郑大南门对面的中铁隧道十局工作，本以为能在母校门口上班，没事的时候还能去郑大踢踢球，后来因为刚入职的大学生要下基层锻炼，被单位下放到一个山沟沟的项目工地上。

利利整天跟民工呆在一起，有事的时候钻隧道，没事的时候遛遛狗，半年见不到一个女人，却跟大黄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山沟里，大学所学的东西都用不上，怎么说自己也是211重点大学毕业，在心理上跟入职时有巨大的落差，于是选择了放弃，告别了工地上的民工兄弟，喂了大黄狗最后一顿饭，他又回到了郑州。这一次，他决定考研。

在山东，能考上郑大跟在河南考上郑大的难度差不多，都是高考人口大省，所以复习了3个月的时间，利利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郑大汉语教育硕士的研究生。那是2012年，当时的高新区还是一片荒凉。

两年的研究生，毕业后的利利决定留在郑州。他先是去了郑州本地的一家民企，去那里给董事长做秘书，科班出身的他能说能写还能喝，深得董事长的赏识。每个月拿着六七千的工资，生活的还算惬意。

我记得他第一次请我吃饭是他发工资的时候，在郑大北门的莲花市场夜市造了好大一桌，把毕业的学长和在校的学弟全请过来了。老学长们激动的热泪盈眶，请了学弟好多年饭，终于见着回头钱了，也为他高兴，那天我们都喝了好多酒，吹了好多牛逼，畅想了好多未来。

他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有着一颗不安的心。没过半年，在一次踢完球后，他说他想离职，他想干一些刺激的工作。我问他什么是刺激的工作，他说有挑战性的，能挖掘出自己的潜能，要不然生活是多么的无趣。我问他想做广告狗吗？他说可以试试，于是一个星期后，他离职了，跟我成了同事。

我挺后悔让他从事广告这个行业的，如果不是当初那么不经意的一说，或许他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但他说自己并不后悔，至今他还是干着广告人的事，只不过从郑州来到了山东。

在同事的两年里，我们俩过的都不太如意。为了省钱，我们搬进了学弟的宿舍，学弟都是好学弟，让学长睡床，自己和女朋友花钱去外面住。眼看着学弟也要毕业了，就到学弟的学弟寝室蹭住。都是好学弟，让学长睡床，自己和好基友挤一个被窝。尽管吃在学校，住在学校，我们俩并没有攒下钱，反而因为安逸的校园生活，丧失了目标，没能在最好的时光里谋划自己的将来。

最穷的时候，我们俩身上只有18块钱。喝着红牛，吃着大骨面，这些还都是广告置换过来的提成。一次利利对我说，咱俩买辆电动车吧，这样上班方便一点。于是我们在网上查二手电动车，没曾想遇到了骗子，钱给人打过去了，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那次被骗了700块钱，从没敢跟别人提起过，嫌丢人。

2015年的年末，利利说他坚持不下去了。我也没有挽留他，跟我同事的这一年多，原本要买房结婚了，却因为房本上写谁的名字没谈妥掰了。跟他谈了6年的女朋友的离开，在他的心里狠狠地撒了一把盐。兄弟们都很义愤填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又谈了一个自己的研究生同学，在郑州有房有车，家里父母都是老师，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对他们闺女好就行。利利也尝试着去考试事业单位和公务员，也想在这个城市有所作为，最起码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能留下来。

他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在跟女朋友分手后，买了回山东的车票。临走前，他又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学长们又哭了，他这一会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那一天，同样喝了好多，却再也没有吹牛逼。

上个月，利利发微信给我，说自己要结婚了。想让郑州的兄弟们做个视频，等结婚的时候放。说我们都过不来，就当我们都到场了。这么多年了，利利的抠门还是没有改变。他把婚礼定在大周一，还一个个打电话说改天去郑州了再请兄弟们吃饭。尽管很生气，但还是把祝福视频发给了他。

听他说在小城市挺安逸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安逸。消费水平不高，生活节奏不快，不用为买房费太多周折，只是少了很多的快乐，曾经在郑州时，跟我一起度过的那段清贫日子。

我告诉他我现在还是很清贫，说不定哪天我也和他一样，去小城市享受安逸的生活了。只是我没有他的勇气，一想到要说告别，才发现有多么的不舍。他说回到老家他偷偷的哭了好多次，做了好多关于郑州的梦，梦醒了才发现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利利的故事，我回忆起他还是说不出的感觉。

今天郑州市的招贤令并没有让我有多少快乐，反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高考的失败者。我们都曾是万里挑一的成功者，从百万考生中脱颖而出，现在依旧或者平凡的生活。很多跟我一样的同学，他们也在默默的坚持着。

选择留下是不甘平淡的生活，但生活的教训却又让很多人无可奈何。好多同学毕业后没有工作，生活让他们放弃了骄傲和自尊，经受着时间的打磨。

少年不经事，往事成云霭。

生活本不易，而今意欸乃。

虽有鸿鹄志，陋习不肯改。

他日立青冢，亲将昨日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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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郑州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