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接触汪曾祺是缘于他的《端午的鸭蛋》,语言闲适自由,趣味盎然,充满生活情趣。“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除了敲去空头,不把蛋壳碰破。蛋黄蛋白吃光了,用清水把鸭蛋壳里面洗净,晚上捉了萤火虫来,装在蛋壳里,空头的地方糊一层薄罗。萤火虫在鸭蛋壳里一闪一闪地亮,好看极了!”
当代作家苏北说:“读汪先生的文字,我有时就摇头叹息,大师的文字总是能通俗明白,又雅致萧疏,所谈皆为吃喝之俗事:炒米、焦屑、端午的鸭蛋……可写得文采缤纷,饶有兴致。”
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文学武说:“汪曾祺深得中国传统文化真谛,他是满怀挚爱之情来向人们述说故乡风物的美好,在一种温婉、恬适的文化心态景下,把自己的心完全沉浸到民族的衣食住行之中,使之涂上了一层浓浓的情感。”
我今日读了聊聊几篇,特就感受深的地方摘录如下:
他的文字里有对家乡的满腔的热爱——
江浙一带人见面问起我的籍贯,打云高邮,多肃然起敬,曰:“你们那里出咸鸭蛋。”好像我们那里就只出咸鸭蛋!
我的家乡不只出咸鸭蛋。我们还出秦少游,出过散曲家王磐,出过经学大师王念孙、王引之父子。(《我的家乡》)
他的文字里有出生活、对文学的观点——
澄河产瓜鱼,长四五寸,通体雪白,莹润如羊脂玉,无鳞,无刺,背部有细骨一条,烹制后骨亦酥软可吃。极鲜美。这种鱼别处其实也有,有的地方叫水仙鱼,北京偶亦有卖,叫面条鱼,但我的家乡人认定这种鱼只有我的家乡有,而且只有文游台前面澄河里有!家乡人爱家乡,只好由着他说。不过别处的这种鱼不似澄河的产的味美,倒是真的,因为都经过冷藏转运,不新鲜了。为什么叫“瓜鱼”呢?据说是因黄瓜开花时鱼始出,到黄瓜落架时就再捕不到了,故又名“黄瓜鱼”。是不是这么回事,谁知道。
我以为这是秦少游传记资料中写得最生动的一则。而且是可靠的。这样如闻其声的口语化的对白是伪造不来的。这也是白话文学史中很珍贵的资料,老仆、少游,都跃然纸上。我很希望中国的传记文学、历史题材的小说戏曲都能写成这样。然而可遇而不可求。现在的传记历史题材的小说,都空空廓廓,有事无人,而且注入许多“观点”,使人搔痒不着,吞蝇欲吐。(《文游台》)
他的文字看似随意,实则韵味悠长——
我找不到工作,闲着,跟当校长的同学说一声,就来了。(《观音寺》)
他的文字看似随意,道是无“情”却有“情”——
整天和一些价值不大、不成系统的文物打交道,真正是“抱残守缺”。日子过得倒是蛮清闲的。白天检查检查仓库,更换更换说明卡片,翻翻资料,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
四处无声,异常安静。我有时走出房门,站在午门前的石头坪场上,仰看满天星斗,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就我这里一点是热的。(《午门忆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