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表姐
早上，天气阴蒙。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果不其然，一刻钟后，窗外无声地下起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不大，外面的空气却下降到10摄氏度左右。表妹从家里赶来，拿了一件带帽子的厚棉衣，打算给姥姥穿。今天是姥姥出院的日子，家里不上班的姐妹都赶过来，病房里一下子拥挤了。我到走廊里踱着步，整理下心绪。
昨晚我和表姐在医院陪护姥姥，表姐白天上班，我怕她太辛苦，让她回家，今晚我来照顾姥姥。可她不放心我，怕姥姥醒来后第一时间找她，我们俩为此争论不休，最终谁也没有劝动谁，索性都留在医院里。
姥姥今年95岁，山东五莲人，30多年前，漂洋过海来到辽宁定居。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说着一口浓浓乡音，我和她交流明显有些话听不懂。
姥姥平时身体硬朗，最大的病就是感冒发烧。三天前的夜晚，她喊表姐要起夜，表姐去搀扶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双腿怎么都站不住，完全使不上力，只能软趴趴地坐在床上。表姐吓坏了，马上叫车去了医院。入院后马上送进了ICU，经过一系列检查，确定是房颤引发的血栓。医生安排用了溶栓药物，然后在监护室观察两天，昨天才转入普通病房。
昨天她在床上没有活动，夜里突然要起夜，并坚持要去卫生间。我和表姐只好搀扶她下了床，慢慢试探迈着小步。这段时间姥姥都在表姐家里，她对姥姥的情况最了解，看到姥姥颤巍巍的脚步，她明显高兴。姥姥啊，您迈出的一小步就是我们心中的一大步，大家心里自然轻松了几分。
早上，姥姥有两个吊瓶。她身体瘦弱，胳膊上的皮肤只是一层皮包骨头，这些天胳膊上一直埋着皮下针。我昨天来得时候，正赶上她对胶布过敏，胶布粘过的地方红肿了一大片，有时候痒得不行，她只能用手指不时去挠几下，这一动作触到了针头位置，固定针头的胶布里明显能看到渗出的血液。我有一瞬间失神，觉得这些血像猩红的眼睛盯着姥姥的一举一动。
意外还是发生了。本来第一个吊瓶时，护士就担心这个针会不好用，可是怕老人再挨一针，叮嘱我们看护时注意。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在换了位置打针之后，吊瓶很快打完。可以回家了，老太太的脸上有了笑模样。下午一点左右，我们收拾出院物品，老太太知道要回家，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姥姥是童养媳，比姥爷大几岁。姥爷是裁缝，有手艺傍身，家庭地位自然会高些。他当时收了几个徒弟，生活还算过得去。过了不长时间，姥姥发现姥爷背叛家庭，两人争吵时，姥爷打了姥姥，气得姥姥狠心离开了家。这些都是姥姥在80岁后说过的话题，那时候她最爱说从前的事情，一件件往事在她没有牙的嘴里咀嚼，来来回回也没有说够。
姥姥的命苦，当年她过来定居时带着大舅家的四个孩子，表姐比我大一岁，表弟最小，只有四五岁。舅妈在生下表弟后，大出血去世了。大舅把襁褓中的幼儿交给姥姥，他狠心外出打工去了。从此，姥姥是他们的奶奶，是他们的爸爸，更是他们的妈妈。
他们刚来时，住在我们家，妈妈会帮忙照顾孩子们。提起往事，妈妈常说那时候一洗澡，要连洗七个孩子；洗衣服要洗七套；洗头要洗七个小脑袋。姥姥那时已经60多岁了，手边没有积蓄，大舅更是没攒下分文。他的钱财基本上都用在吃喝上，他这人讲义气，对朋友从不吝啬，妈妈常说他只交一些狐朋狗友，家里没有借上一点光。后来，我们家搬到祖宅，姥姥就住进我家从前的房子里。他们不是本村人，没有土地，只能上山开点荒地，种点庄稼，生活过得很辛苦。
后来，姥姥家买了另一处房子，门口就是条小溪，位置僻静，离山近，离海也近，是个不错的住处。那时表妹表弟已经长大，可以充当家里的劳力了，这时姥姥才不用上山种地砍柴，回到家里只做家务，那时她已经是70多岁的老人了。每次去姥姥家时，她总是不闲着，不是系着围裙在菜园里施肥就是在厨房忙活。等秋收时，白菜丰收了，萝卜也收获了，土豆也能自给自足，一年的吃食终于有了着落。）
22年度写作营第159篇（主题文） 1534字 累计26347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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