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农村走出来当上通讯员)
一、阳春三月天气晴好暖意融融,一片一片的山桃花撒满山坡,纯白的,粉红的竞相开放,淡淡的花香味随风飘荡,沁人心脾,引来无数的小蜜蜂飞来飞去,青青的小草刚刚露头,树荫下草地上软绵绵的,走上去甚是舒服。我躺在北沟里的阳坡上想心思,任由羊羔在花草丛中撒欢啃草……
作天晚上寇权组长,(也就是我一个叔伯侄儿,论辈分我长他一辈,论年龄他大我十几岁)。来到我家说:“九大你小小年纪先后放了六七年羊,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不少苦,咱们三组决定把你换下来,后天你就不要再放羊了,回组里从新给你安排活。”母亲说:“寇权,你九大年龄小,除过放羊还能干啥?”寇权说:“奶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别看他年龄小,有些事不在乎年龄大小。再说我九大放羊时间长了,风湿关节炎刚好,再不能让他整天沟里洼里跑来跑去。一天二分工太少了,我想照顾他,但是没有个正当理由。组里人多嘴杂,如果把他换下来在组里随便安排个活,工分都能提高。这样给家里能多挣点工分,闲时还能帮你多干点活……”母亲说:“你九大个矮力气小,能干啥?你当组长尽量照顾点。”寇权说:“那是自然,再说让他在组里锻练锻练。如果县上招人,我就想法让他出去,让他多长些见识。”我说:“寇权,放羊也好,组里干活也罢,我不在乎,别人能干我也能干,不懂咱就问,不会咱就学,干不动咱……就是你刚说,如果有机会还能走出这小山村?”寇权说:“这个只是我的想法,反正我心里也没数。”九叔说:“我没什么文化,怕走出去……”寇权说:“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再说。明天你再放一天羊,后天就上工,天不早了,你们歇息我走了……”
九叔想到这里,心里酸、辣、苦、甜五味杂陈……说心里话放了几年羊虽然是苦点累点,但让我突然不放羊了,心里还真不是嗞味……“想啥哩!羊都跑的不见踪影了,你一个人躺在这荒山野洼里不怕狼来了?”村里二组的牛牛赶一群山羊也来北沟里,“你喊什么,吓我一大跳”我急忙爬起来拿起放羊鞭子去追赶羊群……
二、人常说夏走十里不黑,冬走十里不明,长不过四月,短不过十月。谷雨过后人们开始忙碌了。三四月里天明的特别早,有天早上,我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上了一趟茅房,上工的钟声敲响了。大家都陸陸续续来到饲养室门口,组长开始派活,让我今天给老张哥牵耧。
早上的天咋寒还冷,我牵了头老母牛和老张大哥往刘咀三组的地里走去,牵耧播种这种活看似轻松,但是非常单调,到了地头套好耧。我牵着牛在前面走,老张哥双手摇耧下种,咣当咣当单调的耧胡碰撞声,(就是耧里装一个用木头削的圆块,只要一摇一摆它就在耧里发出撞击声)。这种有节奏的撞击声像一首催眠曲,开始我大声喊着赶牛快走,天渐渐变热,时间长了我就有些发困,到后来慢慢的慢慢的脚步凌乱,头重脚轻,老张哥在后面大声喊!“咋了!怎么牵个楼就像扭麻花歪歪扭扭,是不是瞌睡了。”我猛的惊醒往后一看,耧下的行子七弯八拐,我赶紧打起精神把牛抽了一鞭子继续往前走。大既转了十几个来回,感觉耧胡(核)的声音越来越小,响声离我越来越远……渐渐的……渐渐的……我又瞌睡了。“停下歇会,你看看你,看看这耧下的庄稼,歪歪扭扭让组长看见了还不扣我的工分,前几天和你犁地,你东一拐西一扭,连牛都拉不住,犁地是人小力量小,牵耧这活不费劲你又打瞌睡……”我急忙说:“老张哥,这事不怪你,都是我不好,犁地是我力量小拉不住牛,牵耧不知道怎么了,一听见楼胡(核)响,就不由自主的瞌睡了。”
“行了,咱们俩坐下歇会,去!到地那头把哥的烟锅子和衣服拿过来。从地这头到那头几百米远,而且脚踩在地上特别松软,干了一响午活,又饿又累,脚踏进松软的田地里,再抬起来非常吃力,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不去吧不行,去吧……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三,有天三组男女组员去北峁锄地,吃过早饭喂完猪和鸡……扛着锄头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向地里出发。组里上工有叫婶子、叫叔的,有叫老哥、嫂子的,来到地头大家说说笑笑开始干活。男人们一伙,妇女们一群,一字排开。只听到飒飒声,和锄头碰到一起的咣咣声。开始人们只顾干活往前赶,渐渐干着锄着,前后拉开了距离,有的走在前面,有的落在中间,就像我这样力气小干的慢,只能远远落在人群后。
锄地这活看似轻松,大人们一边说笑一边锄地不觉得累。人家锄三四行,我锄两行还赶不上大家,时间长点就腰酸背疼……这时候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我人小鬼大,特别精明,溜到后面不好好干活,吃饭拣大碗,干活溜地边。有的说人家干活没麻达,他还是个孩子人小自然力气也小,再说咱们妇女一天八分工,人家一天才四分工。有个叫嫂子的心直口快,平时见到我爱开玩笑,她扭过头来,大喊大叫:“喂!小兄弟,你知道你为什么力气小吗?力气小是没有吃奶,今天放工回去吃你嫂子的奶去,吃了奶长的快力气也大。”她的话一出口,逗的地里男女老少哈哈大笑。我非常尴尬羞的脸红脖子粗,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组长在前面大声喊:“大家加油好好干活,不要尽说那些鸡不尿尿的破事,鸡蛋没嘴也没见憋死。大家见组长发火了,都低头锄地,有一个快嘴媳妇说:“大组长,我们磨镰不误砍柴功,是不是我三嫂说了你小大,你不高兴了……”组长说:“你们开玩笑我不反对,但是要有原则,说点其它的不行?”这时候前面有个上年纪的老汉说:“天不早了好好锄地,到前面地头上歇歇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但是嘴里还要有个把门的,不能信口开河……”这时候有人抬起头看空中的太阳,有人把锄头立在地上,看锄把照的影子,响午了没有……
四、 一九五八年五、六月,我正在地里干活,寇权侄子小声对我说:“区上从咱村招一名邮递员,经过村里硑究决定让你去,你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去县邮局报到。”我听完高兴极了,从此告别了农村,正式走向工作岗位。县邮局在各村组招聘了十名邮递员经过十多天的短期培训,我分到了xx区。那是由几个乡镇组成的大区,我每天的工作除过给各村送信送文件送报纸外,还要抹桌子扫地,给领导端水倒茶,那时候上班没有薪酬,走到那村吃到那里,只需要带上区政府印的饭票就行。
五、 我文化水平低,董区长给我定了个学习目标,就是读书写字,每天必须学习五个字,会写、会认、会讲字的含义,我吃饭用筷子在桌子上划,走路嘴里小声念叨,就连送信中途休息,坐下用柴棒棒在地上划,晚上睡觉在肚皮上划。嘴里念叨着,手不停的划着……划着……渐渐睡着了……
有天管区的寇修斌大队长让我去梦塬村送信,因黄陵县境内有南梦塬和北梦塬。我没弄清楚,去梦塬沿路经过好几个村子,有报纸、有家书、还有文件。我接到任务后非常高兴,但也犯难,领导们有事丛丛忙忙下乡去了。我整理好文件,近的村名都知道,文件上有些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再说远的村子名字知道,写在信封上我就认不全。
给梦塬上张茂松送一封从陕西武功来的信,(人名用的是化名,不要对号入座)我拿上信看了几遍,还是把人名没认下。就去区食堂问做饭的白师傅。白师傅也不认识几个字,他这个人好面子,本来斗大的十字认不了几个,但平时总是装做有学文的样子。人前大家叫他白师傅,背地里有人叫他白先生。那时讲究穿四个兜兜,九个扣扣,他上衣囗袋里插一支钢笔,表示很有文化,他洗完锅碗瓢盆,正准备锁门。我明知道他识字不多,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他。
他把信拿在手上反过来调过去反复看了好几遍,再差把伩封折开,眼睛瞪的就像杏胡大,盯着信封看了半天不吭声。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声说:“老白哥你到底认不认字,天不早了,路远我下午还要赶回来?”老白说:“小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叫我慢慢给你看看,这信封寄信人的地址好像是……嗯…嗯…对了,就是本省,什么功县什么乡什么……”“谁让你看寄信人的地址,我是让你看收信人姓什名谁。”“姓…姓…,他挠挠头皮啍哼唧唧半天,说不下个张道李胡子,一会说这个字念刘,一会又说姓赵,最后总算呑到屎尖上了,说:“对…对…姓张,绝对姓张,这个张字我见过,其它几个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行行你忙吧,我走到路上看再有人认识不。”
六、夏天太阳照在大地上火辣辣的,我背了一个黄帆布包向梦塬出发,沿路把几个村里的文件书信都送到了。来到南梦塬村,社员在地里还没放工,家家铁将军把门。我跑的满头大汗,又累又渴,只好坐在一家大门外,用柴棒棒在地上划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学生娃放学了,一群小学生跳跳蹦蹦来到我面前,像是在看耍猴的。“看,快看!这个大哥哥在地上划什么?一会又围上来几个小学生,我灵机一动拿出信说:“小同学,你们知道信上这个人的家在那里住着,我是公社的通讯员。”孩子们拿上信封大声念道:〈xx省黄陵县xx区梦塬村〉张茂松父收……我站起来说:“对!张茂松,小同学你们谁知道他家住那里?”孩子们个个摇一摇头说:“不认识。”我说:“信封上明明写的梦塬村。”这时候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刚从地里回来,他听了后说:“我们村有几家姓张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张茂松。”我用手挠挠头说:“这就奇怪了,黄陵能有几个梦塬村?”话刚落点那个中年人说:“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黄陵真的还有一个梦塬村在县城以北,我恍然大悟说:“对了,前几天好像听另一个通讯员说过……”我赶紧背上挂包又向北梦塬出发。那个中年人大声喊!“小伙子响午了,到村食堂吃了饭再走……”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协会员李明芳
二0二一年六月十七日
阴历五月初八丙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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