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白雪的决定
天边微微发白，露水寒重。冷心正要闭目调息，却听见身旁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冷心师姐，听说你跟三京很熟悉？”
冷心望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弟子，脸容清秀，扎着麻花辫，眼睛又大又亮，眼神灵动。冷心记起她是灵月举荐过来的新人，名叫白雪。
冷心从不刻意去记随行弟子的姓名，因为每一次参与行动的弟子都不是固定的。冷心向来在玄冰宫单独修炼，跟其他弟子接触极少，很多人只有一面之缘，基本上连相貌都记不住。而在这一次历炼过程中，冷心却是轻易就记住了白雪。
冷心知道白雪绝不是普通的新弟子。这次阻击任务里，白雪的表现其实并不突出，甚至没有什么贡献，但冷心看出白雪是高手。白雪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但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气质——面对鬼怪袭击时的淡定慵懒。她使出的武技和术法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每一次出手都游刃有余，恰到好处。冷心还发现白雪在使出术法的过程中，对魂力输出的控制极其精准。
好比铁匠打铁，有过几十年经验的老师傅跟新手表面上做着相同的事情，但在内行人眼里，他们的表现截然不同。新手对力度掌控不好，不是过重就是过轻，落点不准，挥打数次也许只有一次打在合适的地方。而老师傅则不然，角度力度总是恰到好处，节奏平稳，不急不慢。新人挥打一定时间之后就会觉得枯燥乏味，脸有厌色，气息混乱，不时拿布擦汗以解心中的焦躁烦闷。老师傅的眼神总是古井无波，神情专注，每一下动作都配合着呼吸节奏，尽管外面一片吵杂，而他内心宁静，如风过平湖。这种状态新人学不来，只能在漫长的时光雕刻中慢慢达到。
在冷心眼中，白雪就是这样一个“老铁匠”。冷心断定白雪的真实年龄远不止二十岁，甚至，冷心猜想白雪根本就不是凡人。至于白雪的真实身份，冷心也没有兴趣去查明。她相信那是白雪和灵月之间的秘密，跟自己无关。冷心对灵月怀绝对的信任，灵月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冷心自然全力配合。
正如此刻，冷心其实不想回应关于三京的事情，但她没有回避白雪的问题。面对白雪隐隐泛蓝的大眼睛，冷心平静地点头回答：“对，我知道一些关于三京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见过三京一个名叫月痕的同伙？”白雪又问。
“见过。”
白雪的眼睛明显亮起来，像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和欣喜，“他长什么样子？”
“高高瘦瘦，书生打扮，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他是一个哑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心如实回答，事实上冷心对月痕也不了解。她只见过月痕两次，初次见面月痕送给她一本《太极伏魔剑诀》。后来在空寂界至尊赌坊也见过他一次，当时他使用一件奇怪的武器，用一根绳子绑住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表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白雪翻起眼睛，像是很难想象一个没有表情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就是这种表情。”冷心指着自己的脸，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白雪认真盯了片刻，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接着，白雪又问：“那他是不是很厉害？”
“你指的是哪方面？”
“术法啊武技啊什么的，反正哪方面都可以，你要是了解，都跟我说说看吧！”
“我没有见过他使出术法和武技，三京说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发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三京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还有呢？”白雪看起来越来越兴奋。
“没有了。”
“没有了？！”白雪皱着眉头，不满地望着冷心，一脸浓浓的失望。好像一个故事正听到精彩之处，说书人突然说故事到此结束，台下听众大声谩骂。
“我只见过他两次，对他了解不深。关于月痕的一些事情，还是三京告诉我的。”冷心如实回答。
白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仰望着头顶的树梢，被枝叶切碎的暗蓝天幕中还见隐约的星光。白雪喃喃自语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我只知道三京能联系他，只是三京已经……”冷心没有再说下去。
“冷心，你很喜欢三京对吧？”白雪突然幽幽地问，对冷心的称呼也省去了“师姐”两字的伪装。
冷心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三京没有死。你会不会想着要把他找回来？”
冷心忽地一怔，定定地望着白雪片刻：“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这些事只会让人徒增烦恼，毕竟，没有如果。”
白雪的眼睛黯淡下去，声音也变得低沉，“没有希望，活得行尸走肉，有了希望，又活得痛苦。没有遇见，会觉得遗憾，爱而不得，又心生煎熬。有人说，那是执念惹的祸，放下执念才得大自在。道理没错，可这话说得太轻巧了，若能放下，又怎算执念？”
白雪沉默片刻，随即又是一声长叹，似乎终于接受某些不可否认的事实。
“冷心，你在什么地方见到月痕？”
“第一次是渭城的边郊野地，第二次是空寂城至尊赌坊。”
白雪轻轻点头，似下决定。
“怎么，你要去这两个地方？”冷心问。
“或许吧。虽然机会渺茫，但也许那些地方还留着一些他来过的痕迹。能跟他走在同一个地方，我就觉得离他近了一些。”白雪自嘲地笑了笑，大概她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天真可笑。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曾经想跟他死在同一个地方。”
白雪惊讶地抬头，面前的冷心正望向远处，神色依然从容淡定。
一缕晨光从地平线跃起，照亮了宁静的森林。青龙门的弟子纷纷醒来，舒服地伸着懒腰。露气依然寒重，但被晨光照亮的眼睛都泛出暖意。他们习惯性地望向冷心，等待她给出指示。
跟往日不同，他们发现冷心正专心望着初升朝阳，长期没有表情的脸庞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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