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羊肉

“羊肉，新杀的羊肉！”

一听电喇叭传来这种声音，就知道是卖羊肉的靳老三要过来。想喝羊汤了，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就往外跑。等我出了大门，靳老三正好快到大门前。他眼睛贼着呢，你一出门口，他就瞄着你，你再把手伸出稍一比划，妥，滴的一声，告诉你，他知道了。随即摩托画出一个漂亮的弧，车直接拐了过来。

靳老三骑着一辆摩托，戴着头盔，热死人的盛夏，他也穿着长袖衣服。

通常买羊肉要赶早，买晚了，被人挑拣剩下，最最最要命的是，羊骨头被要光，喝汤没有羊骨，味道是要减分滴。

通常在我早晨还没有起床时这声音就在门前响起，等我洗漱完毕要做饭时，“新杀的羊肉”又过来了。

可供靳老三卖肉的村子有五六个，再一蹿就去了别人的地盘，他羊肉卖不完，就在马路上来回扫街，有时到了中午，他还会杀一个来回。整个一上午，“新杀的羊肉”忽然就会冒出来。

他的摩托车后货架上放着一个塑料筐，里面用白布裹着羊肉，后车轮两侧挂着两个桶，一个里面装着羊杂，另一个装着蒸好的羊血。羊血蒸得火候很好，带着热乎劲，颤悠悠的，光滑细腻，虽嫩却不碎，切出方形的小丁，断面处没有一个蜂眼。

靳老三卖的是本地的山羊肉，人们通常买来喝羊汤。本地喝羊汤讲究的是，汤料里除了必须当天宰杀的羊肉，还要有羊杂、羊骨、羊血，他就是照着喝羊汤备的货。他都是晚上杀羊，起早出来卖，羊肉比城里的新鲜，想喝羊汤不必进城，靳老三一辆摩托驮着一个流动的肉铺。

我从来农村就买靳老三的羊肉，熟的就像左右邻居。靳老三靠卖羊肉，给在大连工作的儿子买了房，儿子顺利地娶了媳妇，他每每提及眉飞色舞，很是得意。

和靳老三做交易要留个心眼，假设我要买六十块钱的肉，必说买五十块钱的，因为他的刀很有“准”，每次都会多出十块钱的，所以时间长了，我就自己留有余地。

肉和羊杂拿到手，要付款了，靳老三就把他的外套掀起来。他的收款码贴在外套里怀，骑摩托风大，放在这里最保险。

天一热，人们喜欢喝羊汤发汗解暑，靳老三的生意又能红火一阵子，所以早晨走一遍，他就卖光回家，卖羊肉的吆喝就从马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