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温柔的晨光扑进落地窗,透过薄薄的窗纱,把暖黄色洒在了半边床上,若晴掀开洁白的太空被赤脚走到窗前,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久违的笑容。洗漱、化妆,穿上最喜欢的淡紫色连衣裙,踩上带钻的细高跟鞋,隆重得像要参加一场婚礼。是呀,今天不仅是她和他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她和他的解脱之时。一切行云流水般,她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一眼那个在床的另一侧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他确实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了。
若晴到超市买了两大袋食物送到妈妈家里,在冰箱里一层一层码得整整齐齐,妈妈奇怪地望这个可怜姑娘,她是那样安静,嘴角微微翘起,浓密的睫毛下注入了一汪清澈的湖。妈妈确认她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痛苦的表情,总算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妈妈在注视自己,转过身经轻轻揽过妈妈的肩膀,把一张银行卡塞到她的手中。
“妈妈我漂亮吗?”
“我给您办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妈,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她在三岁多的儿子脸蛋上亲了又亲,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屋外色彩斑斓的光圈里,妈妈伸出手想要叫住她,可是,她走得又轻又快,很快就像空气一样蒸发不见。10分钟后,若晴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我杀人了。”她的声音温柔、自然,却犹如在各个平静的湖中投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在埋头忙碌的人齐刷刷地抬起头,将信将疑的望着这个像一个羽毛的女人。
【二】
若晴用钥匙打开门,带着公安人员回到家中。任谁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一个善于持家的女人,宽敞的客厅里摆放着一套珍珠白的皮沙发,一尘不染,透明的茶几上一瓶淡紫色的百合花插在湖蓝色的玻璃花瓶中,像女主人一样温柔又安静。她推开卧室的门,一个高大男人躺在地上,他肢体舒展好像睡得很香,只是脸部已经血肉模糊,被斧头重新打造了一遍,暗红色的血液和脑浆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
若晴平静地讲述了她的作案过程,好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语气放松平和。半夜2:00李涛摇摇晃晃回到家中,他喝了很多酒,还没来得及挨到床边就倒下来睡着了,若晴想要把他搀到床上去,可是他睡得像一头死猪,无论她怎么费力地拉扯,他都一动不动。若晴的心像一只小鼓咚咚咚地跳动,那个早已经在脑海里仿佛回访一万次的念头被心跳颠簸出来,她从床头柜拿出那只崭新的斧头,走到他的身边,用双手高高地举起斧头,可是浑身像筛糠一样抖起来。他轻轻的动了一下,若晴打了一个冷战,斧头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像一只惊弓之鸟慌乱地扑棱翅膀,直到看不出那张脸像魔鬼一样的表情。
【三】
李涛从什么时候变得让若情如此害怕,她已经想不起来,好像是一次他赌博了之后。
“给我钱。”
“说你不能再赌了。”
“你他妈的找死!”
“咱们的店已经被你赌输了,车子也卖了……”
“你她娘的少废话,给不给!”
一只大手像钳子一样卡在若晴的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他抢了包里所有的钱,风一样的消失。若晴瘦小的身体缓缓的滑落下来,蜷缩在黑暗中无声的抽泣。
她的脸肿的像充了气一样,实在无法见人,她连续请了一周的病假。一周后,眼眶四周布满了黑紫色的瘀点,右边的嘴角也裂开了,她只好微张着嘴巴,单位的同事们都摇着头:“哎!他怎么会那么狠心!”话未说完已经泪眼。
那次就像按开了一个启动键,他输钱回家就会动手打她,心情不好也打她,而且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
一次,若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断了两根肋骨。妈妈见到她忍不住失声痛哭,当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抚摸一下女儿脖子上红红的勒痕,双手却像捧着烧红的烙铁一样,还没有碰到女儿她就痛苦地啊了一声,她又颤抖着收了回去。
李涛当着家里人的面双膝跪地,他红着脸低着头像个知错的孩子。
“晴,求求你原谅我吧。”
“我要离婚!”她厌恶地闭上了眼。
“晴,我不能没有你,我再也不敢动手打你了。”
“晴,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
爸爸妈妈虽然心疼女儿,但是见他一次次来道歉,还是含着泪让若晴跟着上门讲和的公公婆婆一起回家了,妈妈说:“过日子比树叶还稠,为了孩子你原谅他一次吧。”回家的几天平平静静,他说要带她和儿子去海底捞吃饭,点了很多菜。
若晴说:“说太多了吧,咱们吃不完。”他抬起眼睛两道寒光像剑一般射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快躲开看一边,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膛了发出来的,低哑、沉重。
“你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以后你敢再提离婚,我把你儿子摔死在你面前,然后就是你的父母一个一个都别想活!”
眼泪无声的从若晴的脸上滑落到嘴中。
“哭什么哭,我叫你吃你就得吃,我叫你死你就得死!”
四周的人都向这里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旁边桌子上的一家三口看起来多么般配,可是男人脸上像结了厚厚的霜,女人边哭还边吃饭,看起来两岁多的儿子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乖巧问:“妈妈,你怎么了?”若晴的心都碎了。
【四】
在公母婆婆和李涛单位的干涉下,他几乎不再赌博了,却新添了一个爱好,几乎天天泡在洗头房。若晴几次把他从公安局里领回来,却不敢说一句责怪的话,她卑微地想:只要他不动手打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而他对她的要求却越来越高,开车时若晴必须把烟放进他的嘴里,还要双手捧着为他点着;晚上睡觉前要,跪在他的身边为他按摩;有时候他一把拉过她,忽然又甩到一边:”妈的,真晦气,你是死人吗?天天摆一张臭脸!”
若晴开始喜欢呆呆地坐在火车道边,有火车疾驰而过的时候失声痛哭,多希望火车能够带走她的烦恼甚至生命,可是,每次哭完之后她依然会甩甩头回到家中。她想过很多方案,买了药、买了刀片,一幕幕惨状闯入她的梦里,每当殷红的血流出来,她就会被儿子摇醒:“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哭。”她紧紧地把儿子搂进怀中。儿子该怎么办?会毁了他的一辈子,可是这样的折磨实在熬不下去了。渐渐的,她忘记了笑,忘记了疼痛,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慢慢熬了一天又一天。
有一天,半夜十一点多,他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进了家门,对着正在床上搂儿子睡觉的若晴喊:“滚下来。”若晴抱着儿子到另一个房间,他站在门边喊:“你过来,站在这儿。”他一把把她扯进大卧室,然后紧紧的关上了身后的门。当着热若晴的面,他抱着那个的女人滚到了床上,他们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发出夸张的声音,好像在努力的进行一场表演秀。大汗淋漓之后,他伸出汗津津的手把若晴的脸拍得啪啪响,他斜睨着她,说:“看到了吗?以后你要像他一样伺候我,否则……”若晴轻轻点了点头,一丝冷笑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五】
若晴始终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没有眼泪、没有埋怨,她说:“我终于解脱了。”她在狱中给儿子写了一封遗书:“亲爱的儿子,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不能教你成材,请你原谅妈妈。不,请你忘了妈妈吧……”孩子永远不会看到这封信,他已经被阿姨接走,改了名换了姓,也许这是最好保护孩子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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