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就这样在响亮的炮竹声中，伴随着稍纵即逝的烟花逐渐绽放了出来，张梦阳喜欢春节，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父母便会收起一如往常的冷战，给这个家购置期待已久的温暖，虽然他们的脸上充斥着些许欲盖弥彰的僵硬，但在张梦阳的心中却以经感到心满意足，因为最起码他们在努力着给自己制造了一场自欺欺人的幸福。
就这样，闻着香喷喷的饭菜，贴上鲜红无比的春联，然后在院子里点燃一串串红色的炮竹，接着，浓浓的火药味，掩盖了内心已久的悲伤，于是，张梦阳便放肆的大口呼吸起来，像对罂粟上了瘾的毒贩，毫不留情，直到心满意足。
吃过饭，没有狂欢，没有祝福，张梦阳抱着父亲泡的一杯茶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独自的来到了楼房的天台，站在边缘处，尽情的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舒爽，看着远处，鲜红的炮竹的纸屑，散乱的在雪地上一片又一片，像鲜艳无比的血液，让人感到一阵阵患得患失的心情，幸福本就是短暂的东西，我们不能贪得无厌的去渴求它天长地久。
死亡是由完美走向奇幻的必经之路，不相信？看那些雪花吧，它们已经开始争先恐后的融化了起来，而那变化成的水珠，滴滴答答，奏响了一场净化心灵的超度，声音纯净细腻，直抵心灵。而春节就这样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仿佛没有发生。
随着雪花融化的，除了阳光，还有幸福。父母就像是合约到期的演员一样，过了春节，烟花的响声还没有走远，便开始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休。
此刻，在张梦阳心里，幸福就是蜷缩在院子一角微笑着的雪人，虽然可爱，却无法天长地久，一旦太阳出来，就会被阳光侵蚀的面目全非。所以，有的时候，阳光真的会诞生出漫不经心的黑暗，让人防不胜防。
这天晚上，天气依旧寒冷，阳光下柔软的雪花和水珠此刻变得异常坚硬，就像张梦阳和母亲此刻的面无表情。钟表的指针毫不留情的停在十一点的位置上，一股股过墙风夹杂着怒吼呼啸而过，然而，父亲还没有回来。
妈，要不然你去睡吧，张梦阳说，他感到寒冷已经不能让他的嘴巴活动自如了。
我再等会儿，母亲仍面无表情的说，你先去睡吧。
张梦阳没有回答，夜没有离开，就这样和母亲一起坐在空旷的屋子里，灯光昏暗，仿佛也被冻结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机。只有钟表的秒针不知疲倦的滴滴答答的叫着，一圈一圈，不知不觉，十一点四十二分已经到来了。
这时父亲低沉的吵骂声朦朦胧胧的穿过了空气传了过来，张梦阳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气愤和害怕，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他清晰的看见母亲此刻依然面无表情。
在一起喝酒的两个人忍受不了父亲的谩骂，拍了拍门，便将父亲丢在了门口，然后歪歪扭扭的离开了，张梦阳和母亲走到门口，打开门灯，灯光昏暗粘稠，无力的像瘫软在地上的父亲。
父亲此刻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凉布料的衬衣和外套，全身毫不保留的躺在冰冷的地表上，一动不动。胸前和脸上残留的呕吐物已经因为惧怕冬天的寒冷，结实的冻在了身上。母亲带着气愤地语气叫了父亲几声，没有得到回答，看来他真的是醉的不轻，张梦阳在心里这样想。而先前的愤怒在看到此情此景后却不不可思议的溃不成军。
张梦阳看了看母亲，只觉得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母亲眼里徘徊，让他睁不开眼，他知道，那是一种深埋心底的那份柔情。
来，把他抬到屋里去。母亲说。
张梦阳和母亲走到父亲跟前，浓浓的酒精夹杂着冻得硬邦邦的呕吐物，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就这样，时不时的屏住呼吸，张梦阳和母亲磕磕绊绊的将父亲抬到了屋里，父亲真的是喝的太多了，从始至终一句醉话都没有说，乖的像一个小孩，然后张梦阳和母亲将父亲放在了床上。
母亲轻轻地将父亲的鞋袜和带着呕吐物的外套脱掉，然后又倒了半盆的热水，将父亲的脸上擦得干干净净，最后替父亲盖上了被子。张梦阳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有一点始料未及。
儿子，去睡吧。
嗯。
张梦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意志打败了睡眠，让他感到精神抖擞，拉开窗帘，让冷冽的月光一泻而入，然后打开一罐啤酒，点上了一支烟，关上灯，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这样，没有打扰，没有惊奇，只有一个人的安静。偶尔的吸一大口的烟，然后马不停蹄的来一饮冰的牙疼的啤酒，伴着酒水入肚，烟的苦涩也被饥不择食的胃给吸收了个完完全全，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自拔。
张梦阳就这样屡试不爽的沉浸在这种痛快中，抛弃了时间，直到睡意袭来，便脱光衣服睡觉。
太阳是个不靠谱的坐标，让所有幸福的日子都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