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雪花断断续续的下着，不紧不慢。除了孤寂的风声，还有悲伤的人。幸福真的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张梦阳在心里告诉自己，默默的走到了墙边的一角，用手扫了扫树桩上的积雪，摇摇晃晃的坐了下来，旁边，一棵椿树，高大凄冷，落寞孤单，就像张梦阳，他看了看屁股下的树桩，对着椿树自言自语道，难道孤单才是永恒。
在张梦阳的心中，所谓的爱情早已不是维护父母之间婚姻的筹码，他们之间所谓的生活，充其量只不过是对孩子血浓于水的愧疚罢了，所以，他们之间，注定是光年的距离，就像牛郎织女星那样的遥远，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只是为了责任而凑合的在一起生活。
只要是记忆可以到达的地方，酒精的味道永远是那样的浓烈清晰，不可逃避。童年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可怕到让有的人愿意一辈子不去触及。张梦阳时常在心中想。
记得那时的日子，乌云总是氤氲不开，浓稠的像新鲜的糖浆。父亲总是爱在这个氛围中喝的伶仃大醉，然后便开始了与母亲家常便饭的打骂，摔东西的声音，拳头在空气里挥动的声音都毫不保留的飞进了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少年的耳朵里边，就经验而言，张梦阳知道，接下来便会是母亲的哭泣声，而眼泪摩擦皮肤的声音，却也清晰可闻。
等到第二天，父亲醒来，仍旧是那样的慈祥。像毕加索的一幅画的压抑，在儿时的记忆里，张梦阳总会看到锯齿形状的白炽灯光，和无休止的嘈杂，纵使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些已经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了。
这时小雪花幸福的飘落在了空中，张梦阳收起湿的可以滴水的记忆，用力的抬起头，看着他可以看到的苍穹。树啊，请你好好的生长吧，但愿你是幸福的，张梦阳低声说。
然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看见那低矮的树桩，不禁心里涌动出了莫名其妙的忧伤。难道孤单才是永恒？幸福的终点就是失无所失？他问自己。
雪下的大了，像白色的冥币，纷纷扬扬，于是，张梦阳便怜惜的踩着厚厚的雪，回家了，顾不上去听将雪踩碎的声音。
回家的生活就是流水线一样的压抑，排山倒海的孤独和波澜壮阔的胡思乱想携着寒风慢悠悠的插入皮肤，一点一滴的疼痛，清晰的像是实质。
张梦阳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卧室，高兴的话，就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看漫天弥漫的雪花，一片，两片……，然后打开一罐自己喜欢的啤酒，一饮而尽，那冰凉会让牙齿不停的打颤，像一首轻快的情歌，听着听着，就会使人开心。
不高兴的话，就用被子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左手烟灰缸，右手红塔山，一根接着一根，不止不息，直到灰白色的烟雾熏涩了眼睛，就倒在床上，睡到天翻地覆，醒来，再点上烟，拿出那本发了霉似的笔记本，写下那些美丽致命的记忆，然后一遍又一遍着温习着当初的忧伤，直至雪花停止，静谧充满整个房间，可怕的静谧。
阳阳，下来吃饭了。每当黄昏，没有了夕阳，天地灰蒙蒙的一片，母亲的声音便会传来，真好听。
噢，张梦阳回答。
饭桌上，饭菜冒着热气，烟雾笼罩整个房间，天气已经黑了，白炽灯的光辉显得特别颓废，父亲像以前的日子一样，夹着劣质的卷烟，一声不吭的坐在离饭桌很远的地方，一根接着一根。
母亲叫了父亲吃饭，父亲除了应了几声，便仍然只有无休止的抽烟，这是张梦阳所理解不了的惆怅。这时母亲便气愤的嘟囔了起来，冷战无声无息的开始。只是张梦阳一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冷漠为什么会更甚于陌生人。
于是随便的吃了几口，张梦阳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屋门，眼泪似窗外的雪，不知何时无声的落了下来，纯洁冰冷。千万别擦掉你的泪水，在你悲伤的时候，它总是毫不犹豫的陪伴着你，直到入眠。张梦阳心里想，然后便再次睡着，在梦里，他梦到了那个他迷恋的女孩，虽然只是身影，却肯定无疑，他想牵起她的手，却离女孩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只剩满天的星辰，这时，星星像眼泪一般闪耀，一般多情。
深夜，醒了，不知是睡的有点厌烦，还是因为听见了父母低声的吵闹。过了一会，便只剩下了母亲的啜泣。脸颊上的干干的泪水的痕迹又一次被充盈
第二天，太阳也许忍受不了漫长的孤独，兴冲冲的升的老高，光芒撒在纯净美丽的雪花上，顿时，地上，树杈上，房子上，亮晶晶，蒙胧胧，刺的眼睛发痛，张梦阳拉上窗帘，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于是穿衣起床，准备去迎接新的一天，这又会是怎样的苦闷呢？他在心中思索。
下了楼，母亲向往常一样，说，阳阳，饭在锅里热着，赶快吃吧，接着便绣起了自己的十字绣来，这是母亲从失眠以来最有力的寄托，张梦阳吃过饭，与母亲交谈了几句，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本来是想问母亲昨天晚上的哭泣是怎么回事，不过话还没说出来便放弃了，因为他从母亲的表情中看得出，她不想让自己知道与父亲的不快。
猴子，在家怎么样啊，张梦阳无聊透顶，拨通了猴子的电话。
还好吧，死不了就行。猴子笑了笑说。
怎么样，有空的话，咱们哥们儿几个喝一杯。
没问题，只要有人请客，我就敢喝。
聊了一会儿，张梦阳挂了电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接着，又拨通了王引的号码，电话那头声音嘈杂，王引似乎也喝了点酒，显得异常的兴奋。你这家伙在干嘛呢，张梦阳问。
没事，今天表弟来了，高兴。
过几天有没有空，咱们哥几个喝几杯。
没问题，我请客，王引说的神采飞扬。
那你小子接着喝吧，哥哥我就不打扰你了，张梦阳挂断了电话。无所事事，便又陷入了势如破竹的孤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