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德充符》（四）

在历史的长河中，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精神境界虽然已经很高了，但是他们却仍然孜孜不倦地去学习、去体验、去修行。尽管在他们的修行中会遭到别人的冷嘲热讽，他们也会坚持自己已经选定好了道路走下去——他们不是“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的人，更多地是一些不问世事的隐居山林的村夫野老。

接下来我们开始进入《德充符》中者叔山无趾求见孔子以及他与老子的史诗级的对话的故事：

者叔山无趾是鲁国人，他仍然是一个曾经放错受到“兀刑”的人。（有天）他用脚跟走去见孔子，孔子一看到他就说：“你不谨慎，之前既然犯了这样的刑罚。现在虽然来这儿请教，怎么来得及呢！”

这就使得认为孔子有道的叔山无趾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和说出天道对人的看法：“我只因不懂世务而轻率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因此被断了脚趾。现在我来到这儿，还有比脚趾更可贵的东西存在，因此我要努力保全它。天是无所不覆的，地是无所不载的，我把先生视为天地，哪知先生是这样的啊！”

孔子一看，叔山无趾是一个有道之人，于是恭敬地请他进入自己开设的学堂，并请求他讲讲自己的所见所闻。叔山无趾走后，孔子告诫弟子们说：“弟子们，努力啊！无趾是个断了脚趾的人，还力求学习以弥补从前的过错，更何况是身体健全的人呢！”

由这个故事我们也能看出来孔子是一个对有道之人十分尊重的人，也致力于问道学道，更是一个拥有仁爱的大儒，只不过他这时还没有达到能修习前面《人间世》提到的“心斋”的境界。

接下来，便是叔山无趾遇到老子后的史诗级对话，这也是《德充符》一文中对“道德”二字解释最精彩的部分之一，要不然也用不着请出老子这位道家的大宗师出场。

叔山无趾说：“孔子达没达到至人的境界吧？他为什么常常来求教于您呢？他还在求以奇异幻怪的名声传闻天下，不知道至人都把名声当作是束缚自己的枷锁吗？”

老子说：“为什么不直接使他认识到死生为齐一、可和不可为同一的道理，解除他的枷锁，这样也就可以了吧！”

叔山无趾说：“那是上天加给他的刑罚，怎么可能解除呢？”

我们先看老子说的“死生为齐一，可和不可为同一”，是不是有一丝幻灭的感觉呢？除之外也有“齐物”的感觉。这也可以联系到《大宗师》一文中庄子对真人的描写：“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也就是说，庄子本人早就已经承认老子是妥妥的真人一枚。不过这里的一与不一都是一，天与人并不抵触，即所谓的天人合一也即“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再让我们接着看叔山无趾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上天加给他的刑罚，怎么可能解除呢？”当我们还没能意识到天道的存在时，它是存在的；能意识它的存在时它，它仍然是存在的。即无论如何都不会损坏它的真实性，只不过我们处于人道的人太容易着相了——好与坏、治与乱、美与丑……总是在意识或潜意识下影响着我们，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我们远离自己的本心，我将它称之为“固定思维”，即人类在发展历程中一代代相传下来的思维。正是因为固定思维的存在，庄子才极力地用告诫我们停下来、停下来，往回走，去反观我们的本心，这也是他提出“无何有之乡”、“真君”、“真宰”、“真人”、“大宗师”的目的之一。目的是，通过文字的表达，让我们意识到我们真的可以通过减损这种固定思维再次回到我们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