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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来自中年的迷茫》8.0

短篇小说《来自中年的迷茫》8.0

作者: 云问雨 | 来源:发表于2018-12-28 22:26 被阅读124次

    周罗兴回到家的第二天刚好是周六。双休日是干部休闲的好时光,只要不影响别人,随你怎么变态。双休日约人来家里聚餐,那是也恰好不过,可以吃喝玩乐,可以没有时间观念地疯玩,喝醉都没人管,反正不用担心上班迟到。

    罗云打电话给廖宝,想叫他凑几个原先周克服的好同事好朋友来她家里包饺子,喝酒。廖宝知道罗云的用意。但是他说下午要上桂林接机,他哥从北京回来。他正想邀请周克服明晚和他哥一起吃个饭呢。

    饺子包不成了,喝酒又难凑人。周克服最好的朋友就是廖宝,廖宝不来,喝酒的气氛热闹不起来。

    周罗兴说:“总得找个乐子陪我爸呀。老呆在屋里,两下子就把话聊完了。”

    罗云说:“要不,你俩陪我去钓鱼吧。到河边走走也好。”

    周罗兴就进书房约周克服,周克服居然答应了。孩子真是融洽夫妻关系的纽带。

    放以前,周克服是不愿去陪罗云钓鱼的。用他的话说,钓鱼实在是浪费时间,他只负责吃鱼,不负责钓。以前他也确实忙,根本没有钓鱼的闲情。

    鼎盛县县城的后面,重峦叠嶂,青峰如笋。县城的前面是一条宽阔的鼎江,江水常年清澈、水草丰茂,江岸两边,竹林青翠,白鹭翩翩,除了河中央时不时驶过竹排、木排和小轮船,江两岸都是很安静的。这样背靠青山,面向碧水的城市,十分宜居。

    最让鼎盛人钟爱的,莫过于可以在鼎江两岸散步和钓鱼了,江里常年生存的各种鱼儿,钓者都可以钓得到。鼎盛县人真是有口福。

    鼎江开阔的江面,让人心胸开阔,周边的青山翠竹,让人心情愉悦。很多从这里走出去的官员、富商,到老了,大多还是远避大城市,愿意回到鼎盛县来过晚年生活。这里宁静、环保,远离喧嚣和大城市的名利场,彼此过的都是一种慢生活,人久居其间能延年益寿。

    罗云爱上钓鱼,原来就是因为晚饭后爱去鼎江边散步,看到钓鱼的人多了,闲聊闲聊,就爱上玩钓杆了。

    鼎盛县钓鱼协会的钓友很多,罗云只是其中一名。钓鱼协会,一年里会组织四次钓鱼比赛。除此以外,平时钓鱼则不作任何约束,想不想钓,几时出来钓,那是绝对自由的。

    有些钓友不满足于在鼎江钓鱼,还可以三五成群或者独自去其他水库或其他江河里钓鱼。反正是怎么开心怎么玩,图的是份开心。成本却很高,这爱好需要的是充裕的时间和一份闲情逸致。

    罗云骑着摩托车拿上钓杆,周罗兴也骑着一辆摩托搭着周克服,一家三口突突地就往鼎江出发了。到了江边,远远地就看到一辆五菱牌柳微车。罗云知道,徐则清主席又比她早到了。这个七十岁的钓友,钓瘾比谁都大。

    徐则清原先是彩贝市的政协主席,在南宁有自己的房子,退休后还是愿回到鼎盛县来养老。鼎盛县委宿舍区在一个小高岗上,据风水先生讲,那里刚好是鲤鱼的背脊,住在宿舍区的干部们都是挺顺利的。据说在整个鼎盛县城,风水最好的就是鼎盛县委宿舍区。

    徐则清是从鼎盛县走出去的正厅级领导干部。他在鼎盛县委宿舍区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那套房子在他没回来养老居住时,一直是县委领导租住着。说来也奇怪,凡是租住他那套房子的县领导后来都官升一级。二十多年来,他那套房子一直都租得比同小区其他人的贵。

    现在徐则清回到鼎盛县来住回他的房子了,租房的县领导只好依依不舍地搬走。

    罗云停好车子,对周克服说:“徐则清主席也在这里钓呢。”

    “是吗?他也这么迷钓鱼?”

    周克服是鼎盛县政坛上的人,他是认识徐则清的,以前徐则清偶尔回鼎盛县,周克服还曾荣幸地作陪过三次。 只不过徐则清退休后,就很少参加鼎盛县的公务宴请和私人宴请了,他钓鱼要紧,基本不出来吃酒席。

    “老领导平时钓鱼到的鱼多,还经常分点给钓友呢。人挺好讲的。我们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吧。”

    罗云和周克服从三个钓友身后走过,然后走到徐则清身边,向他问好。

    周罗兴则站在岸边人少处,正在选择合适的垂钓位置。

    罗云和周克服的一番寒暄下来,徐则清则扣下周克服不给走了,他笑呵呵地对罗云说:“你们母子俩一边钓去,我和小周聊聊。反正他没钓过鱼,不会钓鱼。我正好收个徒弟。”

    罗云说:“那好吧。徐主席您多点拨点拨我家老周。”说完就到上游不远处,陪儿子一起钓鱼了。

    尽管周克服不会钓鱼,徐则清还是给了他两条杆,然后甩了出去。江面很平静,江水静静地流淌,远处的浮标一动不动。

    “来,你跟我来,我们到车上喝茶吧。”徐则清对周克服做了个上岸的手势。

    周克服愣了一下:去车上喝茶?车上有茶吗?

    周克服尾随着徐则清来到岸边不远处的柳微车边。徐则清哗的一下打开车后盖,展现在周克服眼前的是两张红木条凳和一个四四方方的茶台,一个精致的小茶盘在茶台的正中,旁边是一个烧茶用的铁壶子。

    周克服赞叹道:“主席你真会享受啊。”

    “改装的,改装的。来,上来。”

    周克服躬身钻进了车里。车里的空间足以容四个人对座喝茶,挺舒适的。

    “我平时呢。鱼儿不喜欢我时,我就来车上喝茶。有鱼来了,钓友们就会叫我过去。这种钓鱼法,我叫它做守株待兔。这样既能避免久坐,又能兼顾其他爱好。你看,我拉开给你看,这茶盘下面,就是个围棋盘,围棋盘下面,就是个象棋盘。我都组装有呢。所以,钓友们都不会感到寂寞。有茶喝,有棋下,有牌打。”

    “徐主席您是地上的神仙啊。会做官,也会生活。”周克服钦佩道。

    “咱们边泡茶边聊,你是喜欢下什么棋啊?”徐则清问。

    “象棋。”

    “好,那咱就下象棋。”

    两人边喝茶边对弈起来。江边的钓杆早已忘记了。

    一盘快出胜负的时候,一个钓友朝这边喊:“主席主席,鱼来了,鱼来了。”

    徐则清说:“小周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周克服看到徐则清矫健的身子快速地下车,快步地走向钓杆的位置,内心里不由得升起敬佩之情。这个在官场上经历风风雨雨过来的老领导,退休之后居然能这么安于在基层在家乡,在鼎盛这种小地方生活,而且活得这么没有架子,这么和光同尘,真是难得啊。

    徐则清回到车上后说:“这鱼儿不大,才二两。今天钓到的第六条。”

    周克服看着徐则清,徐则清也看着他。周克服忍不住好奇地问:“徐主席,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活得这么潇洒。我好佩服你这点啊。在我们鼎盛这种小地方,你都能活得这么精神,这么充实。你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啊。”

    “哪里哪里,惭愧惭愧。哎,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了?”

    “县里的党史办。”

    “哇,党史办好啊。”

    “好?”

    “好!是我,在你这年纪,我还求之不得呢。清闲啊。清闲是福啊,小周。”

    周克服呵呵地笑道。

    “你不信啊?你还没悟道啊。清福才是人间大福报。以后就知道了。”

    周克服说:“可是,太清闲,让人觉得挺没用啊。”

    “不,不,不。领导嘛,当过就好。清闲比什么都好。你知道有一种叫王鱼的鱼吗?”

    “不知道。”

    “好,我们先不下棋,我讲完这个王鱼的故事,再继续下。”

    “王鱼是哪个地方产的鱼呢,我不记得了。反正长一个海岛周围,这王鱼的奇怪之处在于,鱼小的时候,身子也很小,但随着它逐渐地长大,它身体会逐渐成正比地释放出一种分泌物,这种分泌物可能带有香味,很多寄生物就会吸附到它身上,一条十斤重的王鱼,就会吸附五十斤重的寄生物,这样看起来,王鱼就会很宠大,以至于王鱼自己也感觉、也相信自己很宠大。但是等这王鱼衰老,身体功能褪化,分泌物减少,它身上的寄生物就会逐渐脱离,又附去正在成长中的,年轻力壮的王鱼身上。老的王鱼在逐渐减小自己的’体积‘,以至于最后,寄生物跑得一个都不剩。王鱼就会受不了这个落差,悲愤地撞击岩石而死去。所有的王鱼,都逃不过这种宿命。因此,很多当官的,都爱去这个海岛上看王鱼。这个海岛就开发成了景区。”

    徐则清停了停,说:“讲完了。咱俩继续下棋。”

    周克服继续下棋时,老在琢磨着徐则清讲的王鱼的故事,他精神不集中,半小时不到,就被徐则清吃掉半边江山。

    徐则清说:“你太让我了,明显放水啊。用句以往的笑话说的,你还当我是在职的主席啊,哈哈。下完这盘,咱就去看看杆子。”

    周克服笑笑,说:“不是放水,我确实棋艺不精。”其实他心里清楚,老领导在启示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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