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阿珍

郑重申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活动2024年6月月度作文。

生活纵有万种磨难等着你，皆可以把它拾来铺设攀登而上的石阶。每一个压不垮你的重担，终将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面对过去，放下自己，人生的每一个境遇、每一个安排、每一阶段，都会有不同的风景。珍惜每一个当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01

天刚蒙蒙亮，一座座山仍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冬日的冰霜还挂在一片片树叶上，还未消融。一个早已翻越半个山岭，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小身影，试图以一己之热气抵挡不断入侵的寒气，肩上还扛着一担牛粪、一担柴火。她就是一个名叫阿珍的小女孩。

她在家中排行老二，老大是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在她的父亲还没出现意外时，家里虽然穷，可勤劳肯干的阿珍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苦，她甚至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是，上天却还不愿意不眷顾这样的家庭。

有一天，阿珍拾柴火晚回来，她的父亲一看天色已暗，担心阿珍的安全，便上山去找她。不料，在比较陡峭的山坡上踩了空，连人滚下了山底。后来因伤势过于严重，熬了两天，还是没能撑过去。

本来就不受母亲待见的阿珍，更是被母亲怨恨在心，仅存的一点血缘关系似是也要消磨殆尽了。母亲只要一想到去世的丈夫，总是忍不住狠狠打她一顿。

阿珍心里清楚母亲的痛，她也恨自己，是她一手造成了父亲早早离他们而去，让母亲成为寡妇，最小的弟弟妹妹还在襁褓中，让原本就吃不饱饭的家庭更是揭不开锅，让家里雪上加霜，是她造成了家里的不幸。

因此，每一次，当母亲棍棒打在阿珍身上的时候，她都特别希望母亲能打重一点，这样她就能减少一些痛苦。

阿珍也想过随着阿爹一起去，但是阿爹临终前笑着跟阿珍交代，“要帮忙母亲一起带下弟弟妹妹。”

唯一支撑着阿珍向前看的，还是对父亲的怀念，父亲曾经对她的爱——“阿珍哪，来，阿爹看一下，磕疼了没有？…阿珍，阿爹给你摘了野果子吃，尝下，甜不甜？…阿珍啊，给阿爹捶捶背，阿爹想给你讲讲山那头的故事…”

阿珍八岁时，正上小学二年级，因为家里穷，需要在课前和课后帮忙捡柴火和牛粪卖钱，换取点零碎填补家用。还需要帮忙带弟弟妹妹。但是只要这些事情都做好后，她就可以如饥似渴地读她最爱的书。读书，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还有一件让阿珍特别自豪的事情，就是她有能力用赚来的小钱给父亲买烟抽了。每当父亲在后院干活时，阿珍就会偷偷把烟递到他眼前，调皮地来回晃动，父亲的眼球都被吸引得快夺眶而出了。过后，父女俩会肩并着肩分享今天的事情，看着落日余晖。

02

后来，因着父亲的去世，母亲让阿珍从此辍学。兄长为人木讷，只能在家里帮忙，扛不起大梁。而阿珍人聪明果断有胆识，或者是故意要惩罚阿珍，母亲就将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让阿珍干。所以，阿珍不能读书！

但阿珍竭力地反抗，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辍学。可强势且认为“女子读书无用”的母亲态度一贯强硬，不容更改。

阿珍试着用绝食来表示抗议。可她没想到母亲对已经两天没进一滴水的自己竟然能做到视若无睹。

阿珍终究是觉醒了，她必须自立自强——

一来，她要继续完成父亲临终前交代的事情。二来，她要努力赚钱给自己交学费，上夜校。三，她长大后一定要出人头地。

从此，阿珍开始了早上背着最小的弟弟喂鸡鸭、捡柴火和牛粪，下午带着妹妹去海边抓小鱼小虾卖，晚上就可以安心去夜校上课了。

03

阿珍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秋生。他是一个很贴心的人，对阿珍很好，阿珍也很喜欢他，并在心里暗暗许下“要嫁给他”的愿望。

可是，母亲很不喜欢秋生，原因很简单，母亲跟他的母亲是死对头，她不允许阿珍和其他孩子跟秋生家有任何的交往。因此，阿珍和秋生每次见面都是很小心翼翼的。虽然还是会被母亲抓到几次，并免不了挨几顿打。但即便是这样，阿珍还是义无反顾地要跟着秋生。

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母亲又违背阿珍的意愿，给阿珍订了亲，对方是隔壁村的一经济相对好点的人家，聘礼是八头猪。这可以大大地改善阿珍的家庭状况。

得知消息的阿珍跟母亲大闹一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毫无怨言地做了，有时累到晕过去了，也不见你对我关心半句。母亲，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正眼瞧我一眼，对我笑一下？现在连对我的人生大事，你也要破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别跟我说这么多，你不嫁也得嫁，我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了。你跟父亲长得太像了，不要在我面前站着，否则就算出嫁前一天，我还会打你。”

“我就是不嫁！你打死我也不嫁！”阿珍大哭着跑了出去。

此时，阿珍已经一天没回家了！

母亲知道阿珍的倔脾气，说不嫁就不会嫁的。于是，她托儿子去把秋生叫到家里来，桌面上摆着老鼠药。

04

“伯母。”

“你不用叫我。这会叫你来，是要你跟阿珍做个了断！我已经给她定了亲，她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喜欢你。但是，她不嫁也得嫁，如果你不离开她，我现在就喝下这老鼠药。你忍心让阿珍背上‘大逆不道’的名声，受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抬不起头吗？”她边说边把老鼠药拿在手上。

秋生一脸震惊地看着阿珍母亲，“伯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也喜欢她啊，我想娶阿珍！”

“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话已经讲到这了，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三天后，阿珍没出嫁，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伯母，阿珍这一路走过来，真的太辛苦了，她的后半辈子就让我好好照顾她吧！”秋生苦苦央求着。

“她辛苦？她有我辛苦吗？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没有她，我们家就不会这么苦。她必须要付出代价。你出去找她回来吧，把事情做个了断。”

06

就在阿珍心如死灰出嫁的前一天，秋生伤心地离开了家乡，他不敢看到阿珍出嫁的场面，连背影都足以让他心碎。

就这样，他们断了所有的联系。同时，阿珍也在出嫁的当天，没再回过娘家。

唯一庆幸的是，阿珍所嫁的对象大进，对她非常好。

尽管阿珍刚嫁过去，对他完全不认识，甚至是因为被定亲，而对大进有不少成见。但大进理解她、也尊重她。他很喜欢阿珍，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大进是个耐性十足，也是个勤劳朴实的男人，自从娶了阿珍，他更是成了邻里乡里口中的好丈夫典范。

毕竟阿珍的心不是石头做的。随着大进每天变着花样地哄阿珍开心，农活、家务活都舍不得让她多干，有好吃的都留着给她吃。只要是好的东西，大进都毫不保留地给阿珍。

渐渐地，阿珍的脸上有了笑容。也开始慢慢淡忘了小时候的痛苦，包括对秋生的感情。她在大进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来自父亲的温度。

阿珍爱上了大进，欣赏着他身上的优点，也喜欢上了跟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只要大进出去大半天，阿珍就会开始想念他。

不久之后，阿珍产下了一个女儿，初为人母的她，感觉特别奇妙，内心也变得更加地柔软，对母亲的怨竟也消失了不少，因为母亲再怎么不喜欢阿珍，也是怀胎十月把她生了下来。

四年后，第三个孩子也出生了，有三个孩子的他们，每天更是忙得焦头烂额。阿珍又回到了熟悉的场景，她后背背着老幺，老二坐在她的缝纫桌上玩耍，老大已经可以帮忙喂鸡鸭了。

忙碌的日子，阿珍确是非常地满足，虽然也有点无力感，但这是她的家庭。她也渐渐理解母亲在有六个孩子的情况下，没有再婚，生活得是有多么地艰难。

她对母亲已经没有了怨，更多的是共情。她也得到了情感的释放，主动去找母亲和解，尽她该尽的孝道。

07

阿珍和大进经过共同的努力，他们终于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三个孩子也都在城里的学校上了学，算是真正在城里扎根了。

直到阿珍参加了大女儿的高一开家长会，她感觉到背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看着她。阿珍下意地回过头去——秋生，正是已步入中年的秋生。而阿珍也已是中年的阿珍！

虽说阿珍乍看到了秋生，心跳仍然会加速，但还是很快地缓和了下来，如今彼此都已是为人父母，很多事情和过往都已成了云烟，说话行事也都平稳了很多。

原来秋生的儿子跟阿珍的女儿是同班同学，确实是“无巧不成书”！

将近二十年过去了，阿珍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有自己的事业。只有一个独生子的秋生，在城里当官。两个人都发展得不错，只是轨迹没有太多交集，也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